混沌氣流在遺跡通道內無聲地卷動,破碎的星辰殘骸如同沉默的巨獸骸骨,漂浮在扭曲的空間褶皺之中。夏塵的身影驟然停滯,仿佛一道斬開時空的利劍突然收鞘,靜靜地懸立於這條連接外圍廢墟與核心禁地的寬闊廊道中央。
此地,曾是上古宗門迎接貴賓的“迎星廊”,寬達千丈,穹頂高遠,壁上殘留著模糊的星辰祭祀壁畫。
如今,卻成了他為其後追趕者們選定的埋骨之地。他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在自體內自然彌漫出的混沌氣息中微微拂動,神情淡漠如萬古寒冰。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洞虛神眼】的力量已然引而不發,將周遭一切能量流動、空間結構儘收心底。
對他而言,身後入口處傳來的那些夾雜著貪婪、焦躁與暴戾的喧囂,不過是群蟻即將踏入滾沸鼎鑊前的最後嘶鳴,汙耳,且毫無意義。
“本想容你們在這遺跡殘骸中多苟活片刻,既然爾等如此迫不及待欲赴黃泉,那便……如你們所願。”
他心中漠然思忖,如同天道俯瞰世間紛爭,不起波瀾。原本急速飛遁時攪動的空間漣漪迅速平複,他就那樣站在那裡,仿佛自古便已存在,成為了這廊道的一部分,一座注定無法逾越的歎息之壁。
幾乎在他身形定格的下一刹那,尖銳的破空聲便如同密集的鼓點,由遠及近,轟然炸響!
為首者,正是星隕閣的三長老!他周身澎湃的星辰真元如同燃燒的藍色火焰,將通道映照得一片幽藍。
金丹後期巔峰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如同實質的海潮,衝擊著廊道四壁,引得那些本就殘破的壁畫簌簌掉落石粉。
他臉上混雜著誌在必得的獰笑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疑——驚的是這小子竟能先他一步抵達此地,疑的是對方為何停下,莫非有詐?但無論如何,一個築基修士,在他麵前,終究是螻蟻!
“小輩!果然是你!殺我星隕閣真傳,奪我星隕閣星核,罪該萬死!還不跪地伏誅,更待何時?!”三長老須發皆張,聲若驚雷,在寬闊的廊道內反複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身後,玄水宮那位身著水藍色宮裝的美婦長老,指尖已然繚繞起森然寒氣;烈陽穀的赤發長老,周身空間都因高溫而微微扭曲,一頭火焰巨狼的虛影在其身後若隱若現。
更後方,還有數名衣著各異、眼神銳利如鷹隼的獨行金丹散修,以及各方勢力帶來的精英弟子。
足足超過二十名金丹期修士,以及更多在築基期徘徊、試圖渾水摸魚的跟隨著,形成一股混雜而強大的洪流,瞬間將這本顯空曠的迎星廊堵得水泄不通。
無數道目光,或貪婪,或殺意,或好奇,或冷漠,齊刷刷地聚焦於前方那道孤絕的身影之上。
“跟一個將死之人囉嗦什麼!區區築基,也敢擋我等去路,找死!”那烈陽穀的赤發長老脾氣最為暴烈,見夏塵對他們的到來毫無反應,仿佛視他們如無物,心中怒火騰地燃起,再也按捺不住。
他暴喝一聲,右掌猛地拍出,一隻完全由赤紅烈焰凝聚而成的巨大狼首,帶著焚儘八荒的熾熱,咆哮著撕裂空氣,張開巨口噬向夏塵。這一擊“炎狼噬日”,他已修煉至大成,自信便是同階金丹中期修士,也需暫避鋒芒。
其他人見狀,大多麵露冷笑或譏諷之色,仿佛已看到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被烈焰吞噬、化為灰燼的場景。唯有少數心思縝密者,如那玄水宮美婦,眼中閃過一絲疑慮,覺得此子過於平靜,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麵對這足以熔金化石、氣勢洶洶的烈焰狼首,夏塵甚至連眼神都未曾偏移一分。他依舊負手而立,隻是在那狼首即將臨體的刹那,緩緩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張,動作舒緩而優雅,仿佛不是在應對致命攻擊,而是在虛空中捕捉一縷清風。
“萬象……歸墟。”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閃耀。隻有一種絕對的、令萬物終結的死寂,隨著他五指張開,如同墨滴入清水般,迅速彌漫至整個廊道!
刹那間,色彩仿佛從這片空間被抽離,聲音被徹底吞噬,連時間流速都似乎變得粘稠緩慢。
那咆哮的、足以蒸乾湖泊的烈焰狼首,在闖入夏塵身前十丈範圍的刹那,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代表“終結”的牆壁,熾熱的火係靈力結構瞬間崩塌、瓦解,從最微觀的層麵被強行湮滅,連一絲青煙、一點火星都未能留下,徹底歸於虛無。
出手的烈陽穀赤發長老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繼而扭曲成極致的駭然與難以置信。“不可能!”他失聲驚呼,體內氣血因神通被強行破去而一陣翻湧。
但這毀滅的序曲,才剛剛奏響第一個音符。
夏塵那微張的五指,並未停留,而是就著那股彌漫開來的歸墟道韻,輕輕一握。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力量,以他為中心,如同沉寂了億萬年的死亡星域驟然爆發,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灰蒙蒙的混沌波紋,無聲卻迅疾如光,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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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波紋所過之處,空間本身都在哀鳴、扭曲,仿佛承受不住這股蘊含了【太初】之始、【混沌】之容、【歸墟】之終、【星辰】之重、【生死】之轉等十二種圓滿大道意境的碾壓之力。
它代表的,是絕對的抹除,是法則層麵的清理!
“不好!快退!!”
“這是什麼神通?!他不是築基!”
“聯手抵擋!”
驚恐欲絕的尖叫、絕望的嘶吼、倉促間運轉功法的嗡鳴,瞬間取代了之前的貪婪與囂張,彙聚成一片混亂的交響。
首當其衝的星隕閣三長老,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致命的危機感讓他亡魂皆冒。他狂吼一聲,體內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精血燃燒,不顧一切地祭出了自己溫養數百年的本命法寶——一麵銘刻著周天星辰圖的古樸盾牌。
“周天星辰盾,萬法不侵!”盾牌迎風暴漲,化作數丈大小,星光璀璨如瀑,將他牢牢護在後方。這是他最強的防禦,曾數次在金丹巔峰修士的攻擊下保他性命。
然而,當那灰蒙蒙的混沌波紋觸及星光盾牌的瞬間——
“哢嚓……蓬!”
清脆的碎裂聲如同琉璃落地。那麵號稱“萬法不侵”的星辰盾牌,連十分之一個呼吸都未能支撐,表麵的星辰圖錄瞬間黯淡、崩碎,整個盾牌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瓷器,從中心點開始,蔓延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痕,隨即轟然炸開,化作漫天飛舞的金屬碎屑和消散的星光!
本命法寶被毀,三長老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大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鮮血,眼神瞬間黯淡下去。而混沌波紋毫不停滯,掃過他的身體。
這位雄踞一方的金丹後期巔峰大修士,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未能發出,身軀便如同風乾的沙雕,在波紋中寸寸瓦解,血肉、骨骼、經脈,乃至那枚堅不可摧的金丹,都徹底分解,湮滅成最基礎的粒子,消散於無形。
仿佛世間從未存在過這樣一個人。
緊接著是那名烈陽穀的赤發長老,他體表的護身烈焰在波紋麵前如同虛設,瞬間熄滅。
他臉上的駭然表情永遠凝固,整個人如同被投入了天地初開前的混沌熔爐,從分子層麵被徹底瓦解、氣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玄水宮的美婦長老花容失色,纖手急揮,一道散發著極致寒氣的“玄冰屏障”瞬間凝結,同時一枚冰鳳簪子形狀的靈器化作一道藍光護住周身。
但在混沌波紋麵前,玄冰屏障如同陽光下的薄霜,瞬間消融,冰鳳簪子哀鳴一聲,靈光儘失,化為凡鐵掉落。她曼妙的身軀在波紋掃過後,如同破碎的冰晶,無聲無息地碎裂、消散。
獨行的金丹散修,或祭出鬼氣森森的幡旗,或施展詭秘莫測的遁法,或怒吼著爆發出壓箱底的秘術……然而,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一切掙紮都是徒勞。
他們的防禦,如同陽光下的泡沫;他們的攻擊,泥牛入海;他們的生命,如同被一隻無形大手隨意抹去的塵埃。
混沌波紋無情地推進,如同死亡之潮,席卷了整個迎星廊。
波紋過後,天地俱寂。
方才還人聲鼎沸、氣勢洶洶的二十餘名金丹修士,以及他們身後那些來不及反應的築基期隨從,共計超過五十名修士,已然全部消失不見。
沒有屍體,沒有血跡,沒有法寶殘骸,甚至連他們存在過的氣息都被徹底抹去。整個迎星廊變得空空蕩蕩,隻有牆壁上那些古老的壁畫,依舊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仿佛在見證著一位至尊的崛起,以及螻蟻的宿命。
空氣中,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歸墟道韻,以及尚未完全平複的空間褶皺,無聲地訴說著這裡剛剛結束了一場何等摧枯拉朽、超越理解的屠殺。
夏塵緩緩收回手掌,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清理門戶的小事。他麵色平靜無波,甚至連呼吸都未曾有絲毫紊亂。目光掃過空寂的廊道,確認再無一絲生機殘留,隨即轉身,步伐穩定地向著那核心主殿走去,再未回頭多看一眼那由他親手製造的、絕對的死寂。
來到那被萬千星辰鎖鏈環繞的暗金主殿前,那由精純星辰之力與古老陣紋構成的封印依舊在緩緩運轉,星光流轉,鎖鏈遊弋,散發出足以令金丹巔峰修士絕望的禁錮與毀滅氣息。
夏塵駐足,抬起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一點極致的幽暗開始凝聚,那是【歸墟】意境的具現化。
“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