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離開後,蘇晚晚又在膳廳裡呆坐了片刻,直到確認他那迫人的氣息徹底遠去,才真正鬆懈下來。她看著滿桌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精致菜肴,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回到錦墨堂,那股無所事事的空虛感和揮之不去的忐忑再次將她包裹。她像一隻被突然關進金絲籠的雀鳥,對著華麗的柵欄,茫然無措。
【不能這樣下去。】她對自己說。【恐懼解決不了問題,坐以待斃更是死路一條。既然暫時死不了,就得想辦法活下去,活得更好一點。】
她開始強迫自己冷靜分析現狀。
首先,關於蕭景玄——這個她生存環境中最大的、也是最不穩定的變量。通過這兩日的觀察尤其是早餐時意外的“收獲”),她得出了幾個初步結論:
第一,他目前沒有殺她的意圖。否則她活不過新婚夜。
第二,他似乎很怕“麻煩”,尤其是女人帶來的麻煩比如哭鬨、膽小、體弱)。
第三,他內心活動遠比外表豐富,且似乎……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完全泯滅人性?至少,他會關心邊軍冬衣,會注意到她沒吃什麼。
【所以,】蘇晚晚在心裡默默劃下第一條生存法則:儘可能降低存在感,不給他添任何“麻煩”。
不哭鬨,不惹事,不主動靠近,不提出任何要求。把自己當成這王府裡一件安靜、無害、且最好能被他忽略的背景板。
其次,關於這座王府。等級森嚴,規矩嚴明,下人訓練有素,但也因此顯得冰冷隔閡。她這個空降的王妃,毫無根基,甚至連身邊可信的人都隻有翠兒一個。
【必須儘快熟悉環境。】這是第二條法則:了解規則,才能利用規則,或者在規則內保護自己。
她不能一直困在錦墨堂這一畝三分地裡。至少,要知道這王府有多大,有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是禁區,下人們是如何運作的。
打定主意後,蘇晚晚深吸一口氣,對正在整理床鋪的翠兒道:“翠兒,隨我出去走走。”
翠兒愣了一下,有些擔憂:“小姐,您要去哪兒?這王府……”她欲言又止,顯然也對這地方充滿了畏懼。
“就在附近轉轉,熟悉一下。”蘇晚晚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總不能一直待在房間裡。”
主仆二人走出錦墨堂。清晨的陽光正好,驅散了些許王府的陰森感,但那份無處不在的肅穆和安靜,依舊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們沿著回廊慢慢走著。遇到的丫鬟仆役依舊恭敬行禮,然後迅速避開,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多停留一秒。蘇晚晚嘗試著與一個正在擦拭欄杆的小丫鬟搭話,剛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那小丫鬟就嚇得噗通跪地,連連磕頭,求王妃饒命,仿佛她問的是什麼致命問題。
蘇晚晚:“……”
【至於嗎?】她內心無力,隻好溫聲道,“起來吧,沒事了。”
小丫鬟如蒙大赦,爬起來飛快地跑掉了。
蘇晚晚看著那倉皇逃離的背影,默默地在心裡記下:王府下人極度畏懼主子,溝通困難。
她們穿過一個月洞門,來到一處小花園。園中奇石羅列,花木扶疏,景致頗佳。然而,還沒等蘇晚晚欣賞幾眼,就聽到一陣細微的、屬於女子的說笑聲傳來。
她腳步一頓,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涼亭裡,坐著幾位衣著光鮮、容貌姣好的年輕女子,正聚在一起說著什麼,姿態閒適。
【是了,】蘇晚晚想起來了,【以蕭景玄的身份,府中怎麼可能沒有其他女人?】這些,大概就是皇帝或其他人賞賜的美人,或者他原本的侍妾。
那幾個美人也注意到了蘇晚晚,說笑聲戛然而止。幾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射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審視,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蘇晚晚今天隻穿了一身素雅的淺碧色襦裙,未施粉黛,頭發簡單地綰起,插著一支素銀簪子,與對麵那些珠環翠繞、精心打扮的美人相比,確實顯得過於樸素,甚至有些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