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料風波順利解決,“雲容會所”的改造工程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蘇晚晚幾乎每日都要往工地上跑,親自盯著進度,與工匠們討論細節,忙得腳不沾地,卻也充實快活。
這日,她正站在初具雛形的會所大堂裡,仰頭看著工匠安裝一根雕花梁柱。負責采買和協調的是一位姓周的年輕管事,約莫二十出頭,名叫周文。他為人機敏,算學極好,對數字和物料有著天生的敏銳,蘇晚晚交代的事情總能辦得妥帖周到,很得她看重。
“周管事,這邊梁柱的榫卯接口,務必讓師傅們再檢查一遍,要萬無一失。”蘇晚晚指著高處,認真地叮囑道。
周文穿著一身乾淨的青布長衫,麵容清秀,眼神明亮。他聞言立刻點頭,語氣恭敬卻又不失自信:“東家放心,小的親自盯著,絕不敢有絲毫馬虎。這批金絲楠木珍貴,工匠們也都格外上心。”
蘇晚晚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讚許的笑容:“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這段時日辛苦你了,等會所開業,定給你包個大紅包。”
她這話本是尋常的老板鼓勵員工,笑容也純粹是出於對得力下屬的欣賞。周文被東家誇獎,又是當著其他工匠的麵,年輕的臉龐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卻更添了幾分乾勁:“多謝東家!小的定當竭儘全力!”
兩人一個仰頭指揮,一個低頭領命,陽光從尚未完全封頂的窗戶斜射進來,勾勒出和諧而充滿乾勁的畫麵。
然而,這和諧的畫麵,落在不遠處剛剛踏進工地的某人眼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蕭景玄今日下朝早,鬼使神差地,便讓馬車拐到了這“雲容會所”的工地附近。他並未聲張,隻帶了兩個貼身侍衛,遠遠地下了車,信步走來。福伯倒是機靈,提前得了信,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蘇晚晚正與一個穿著青布長衫、模樣周正的年輕男子說話。她仰著臉,唇角帶笑,眼神明亮,那笑容……似乎比在王府裡對著他時要真切燦爛得多。而那年輕男子,低著頭,一臉“羞澀”蕭景玄視角)的模樣,兩人之間那氛圍……
蕭景玄的腳步頓住了。
他負手站在門廊的陰影處,玄色的蟠龍常服仿佛與陰影融為一體,隻有那雙深邃的眸子,銳利如鷹隼,牢牢鎖定了大堂中央那對“相談甚歡”的男女。
【……又是他?】蕭景玄眯了眯眼,認出那個青衫男子是近來常跟在蘇晚晚身邊跑腿的管事。【叫什麼來著?周文?】
【……笑得這麼開心?】他看著蘇晚晚臉上那毫無防備、甚至帶著幾分欣賞意味的笑容,心裡莫名地有些發堵。【對著本王的時候,不是裝鵪鶉就是假笑,對著個小白臉管事,倒是笑得真心實意?】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他的心間。他下意識地比較了一下,那周文,身材沒他挺拔,氣勢沒他足,除了年輕幾歲、臉白淨點,還有什麼?
【……弱不禁風,一看就不是能打的。】蕭景玄在心裡不屑地評價,目光卻依舊緊緊盯著那邊。
福伯站在他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得,王爺這醋壇子,怕是又晃蕩起來了。他默默在心裡為那位勤懇能乾的周管事點了根蠟。
蘇晚晚正專注地和周文討論著櫃台的設計,忽然感覺後背有點發涼,好像被什麼猛獸盯上了一樣。她下意識地回頭,正好對上了門口陰影處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
“王、王爺?”蘇晚晚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換上了幾分意外和……心虛?【他怎麼會來這裡?】
周文和其他工匠也看到了門口的宸王殿下,頓時嘩啦啦跪倒一片:“參見王爺!”
蕭景玄這才緩步從陰影中走出,麵容冷峻,周身散發著無形的低氣壓。他沒有看跪在地上的眾人,目光直接落在蘇晚晚身上,語氣平淡無波:“路過,順道來看看。”
【……順道?】蘇晚晚心裡嘀咕,【從皇宮回王府,能順道順到城西來?】但她不敢戳穿,連忙上前行禮:“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
“嗯。”蕭景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還跪在地上的周文,停留了那麼一兩秒。
【……長得也就那樣。】心聲帶著明顯的挑剔。
蘇晚晚:“……”她好像……明白這低氣壓是為什麼了。
“工程進展如何?”蕭景玄收回目光,環視著雜亂但初具規模的工地,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