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那句“是本王一時失態了”說得平靜,但書房裡沒人會天真地以為風暴已經過去。那更像是在極度暴怒中,強行將噴薄的岩漿壓回地底,醞釀著更可怕的力量。
將領們領命而去,書房內隻剩下蕭景玄與蘇晚晚,以及那幾乎凝成實質的低氣壓。
蕭景玄沒有立刻動作。他依舊坐在那裡,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柄收入鞘中卻仍在嗡鳴的絕世凶刃。他的手放在書案上,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他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其中翻湧的情緒,但緊抿的薄唇和繃緊的下頜線,無一不在訴說著他內心遠未平息的驚濤駭浪。
蘇晚晚站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近乎悲愴的憤怒,像無聲的烈焰,灼燒著周圍的空氣。這不僅僅是針對晉王陰謀的憤怒,更是對袍澤蒙冤、自身無力即刻雪恥的痛苦。
她悄悄集中精神。
【陳遠……】她聽到他心底深處,那被強行壓抑的、幾乎碎裂的聲音。【當年在落鷹澗……你為本王擋的那一箭……】
一段模糊卻慘烈的畫麵似乎隨著他的心緒傳遞過來:烽煙彌漫的峽穀,亂箭如雨,一個年輕將領猛地將主將撲倒,利箭穿透他肩胛的悶響,以及他咬著牙嘶吼“王爺快走!”的場景……
【你說過,要跟著本王,看到邊境再無烽煙……】蕭景玄的心聲帶著一種沉重的、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痛楚,【如今……你卻要背著叛國的汙名……死不瞑目!】
蘇晚晚的心也跟著揪緊了。她終於明白,為何此事會讓他如此失控。這不僅僅是政治構陷,這是對他過往生死與共的踐踏,是對他心中那片不容玷汙的聖地的悍然侵犯。
就在這時,蕭景玄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紅得嚇人,裡麵是滔天的恨意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
“不夠。”他聲音沙啞,如同砂石摩擦,“隻是查清還不夠。”
蘇晚晚心頭一跳:“王爺?”
蕭景玄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孤峭而冷硬。“晉王敢動本王身邊的人,就要有承受代價的準備。這一次,本王不僅要還陳遠清白,”他緩緩轉過身,眼神冰冷刺骨,如同極北之地的萬載寒冰,“還要讓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這不再是朝堂上的權謀爭鬥,而是戰場上你死我活的複仇宣言!
蘇晚晚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毀滅欲,知道他是真的被觸及了逆鱗,動了真怒。若放任不管,他極有可能采取某些極端手段,那樣即便最終能贏,也必然損失慘重,甚至可能落入更大的陷阱。
她必須讓他冷靜下來。
她走到他身邊,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拉他的衣袖,而是輕輕地將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緊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微涼,與他手背滾燙的溫度形成鮮明對比。
蕭景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下意識地想甩開,但那冰涼的觸感卻奇異地緩解了他掌心因用力過度而產生的灼痛感。
“王爺,”蘇晚晚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妾身知道您憤怒,恨不能立刻手刃仇敵。陳將軍的冤屈,必須要洗刷,晉王的惡行,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她頓了頓,迎上他轉過來的、依舊布滿血絲卻帶著一絲探究的目光,繼續道:“但正因如此,我們才更需要冷靜。晉王設下此局,不就是想看到您失控,看到您不顧一切地反擊,然後他才能抓住您的破綻,給予更沉重的打擊嗎?”
“他玩陰的,”蘇晚晚的眼神銳利起來,像淬了火的細針,“我們就陪他玩到底。但要玩得漂亮,玩得讓他輸得心服口服,玩得讓他再無翻身之日!而不是逞一時之快,落入他的圈套。”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王爺,我們要的不是兩敗俱傷,而是……徹底的勝利。”
蕭景玄死死地盯著她,胸膛依舊起伏,但眼神中的瘋狂和毀滅欲,在她的注視和話語下,一點點褪去,重新被理智和冰冷的算計所取代。
他反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力道大得甚至讓她有些疼。但他掌心的溫度,卻仿佛透過皮膚,灼燙了她的心。
【她說的對……】他心底那狂躁的聲音終於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冷靜。【是本王氣糊塗了。報複的方法有很多種,最愚蠢的一種,就是按照敵人設定的路線走。】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隻剩下如同深淵般的寒意。
“本王明白了。”他鬆開她的手,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硬,但其中蘊含的決心,卻比剛才更加堅定,“他會為今日之舉,後悔終生。”
他看向蘇晚晚,目光複雜。這個女人,又一次在他即將失控的邊緣,拉了他一把。
“你……”他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道,“去安排吧,儘快拿到有用的消息。”
“是,王爺。”蘇晚晚屈膝行禮,心裡那塊大石終於落下。她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那個冷靜、強大、善於謀略的宸王,又回來了。
隻是,這一次,他的刀鋒,將不再有任何猶豫。
晉王的殺招,觸及了真正的逆鱗。而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這場戰爭,從此刻起,已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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