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前些日子透支的精力連本帶利地睡回來。當她終於從深沉的睡眠中掙紮著掀起沉重的眼皮時,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錦帳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屬於蕭景玄身上的冷冽木質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藥味。
她眨了眨眼,意識慢慢回籠。記憶最後停留在書房那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和……一個異常安穩的懷抱?
【我這是……在哪兒?床上?誰把我弄回來的?】她腦子還有點懵,試圖動一下,卻感覺全身軟綿綿的,像是一團被水泡發的棉花,使不上半點力氣。
“醒了?”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蘇晚晚艱難地偏過頭,隻見蕭景玄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姿依舊挺拔,但眼底卻帶著些許熬夜留下的淡青,下頜線也繃得比平時更緊些。他手裡還拿著一卷書,但顯然心思並不在書上。
【他……他一直在這兒?】蘇晚晚心裡咯噔一下,有點受寵若驚,又有點……心虛。畢竟自己暈倒前,好像還在心裡瘋狂吐槽他是“周扒皮”來著……
“王、王爺……”她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沙啞,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蕭景玄放下書卷,起身倒了杯溫水,走到床邊,動作略顯生硬地扶起她,將水杯遞到她唇邊。
蘇晚晚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溫熱的液體滑過乾涸的喉嚨,讓她舒服了不少。她偷偷抬眼打量他,發現他眉頭微蹙,眼神複雜地看著她,那裡麵有審視,有關切,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探究?
【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蘇晚晚心裡開始打鼓,【難道我暈倒的時候說了什麼夢話?比如‘讀心術好耗藍’之類的?】
喝完水,蕭景玄將她重新安置好,蓋好被子,然後坐回椅子上,目光沉靜地看著她,開門見山:“太醫說,你是憂思過度,心力交瘁。”
蘇晚晚垂下眼睫,小聲辯解:“可能就是……最近沒睡好……”
“隻是沒睡好?”蕭景玄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金鑾殿上,你如何得知賬冊藏在書架暗格之中?”
來了!果然來了!
蘇晚晚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就知道這事兒瞞不過去!當時情況緊急,她隻能賭一把,現在秋後算賬的來了!
她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是繼續編個“我猜的”、“我做夢夢到的”這種鬼都不信的理由,還是……乾脆坦白?
坦白?告訴他“嘿王爺,其實我能聽見你內心吐槽,還能偶爾給你發個腦內短信”?他會不會覺得她瘋了?或者直接把她當成什麼妖孽給處理了?
可是……看著他此刻雖然冷著臉,卻明顯帶著擔憂或許還有一絲自責?)的眼神,再想想這段時間以來,他雖然彆扭、醋勁兒大、還總逼她乾活,但確實從未真正傷害過她,甚至在關鍵時刻,總是護著她的……
一種莫名的衝動,讓她想要相信他。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眼,直視著蕭景玄深邃的眸子,聲音雖然還有些虛弱,卻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王爺,如果……臣媳說,臣媳能聽見您心裡在想什麼……您信嗎?”
說完,她緊緊閉上了眼睛,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心裡瘋狂祈禱:【彆把我當妖怪!彆把我燒了!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給個全屍也行啊!】
預想中的震驚、質疑、或者恐懼並沒有立刻到來。
房間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蘇晚晚忐忑不安地睜開一隻眼,偷偷瞄向蕭景玄。
隻見他依舊維持著端坐的姿勢,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隻是那雙深邃的眸子裡,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裡麵翻湧著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種“原來如此”的恍然?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久到蘇晚晚都快把自己憋死了,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聽不出喜怒:
“從何時開始?”
蘇晚晚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接受得……這麼平靜?至少表麵上是)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就……大婚那天晚上。您讓臣媳睡床,自己打地鋪的時候……臣媳就……就能聽見了……”
蕭景玄:“……”
他回想了一下大婚之夜的場景,自己內心那些關於【麻煩】、【吵死了】的吐槽……所以,從一開始,他那些彆扭的內心戲,就全被這小丫頭聽去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或許還有一絲羞惱?)悄然爬上心頭,讓他向來冷硬的耳根微微有些發燙。
但他迅速壓下了這股情緒,繼續問道:“所以,你能一直聽到本王心中所想?”
“也、也不是一直……”蘇晚晚連忙擺手,“時靈時不靈的!而且好像……距離不能太遠……最近好像……還能……偶爾傳遞一點念頭給您……”她越說聲音越小,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蕭景玄再次沉默。他想起了校場那次她突然想學射箭,以及金鑾殿上腦海中那清晰無比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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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之前覺得蹊蹺、不合常理的事情,在這一刻,都有了一個匪夷所思,卻又唯一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