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熔金，把潛淵穀新生的骨架鍍上一層滾燙的赤銅。
汗味、新木的清香、泥土的腥氣，還有遠處鐵匠鋪隱隱傳來的叮當聲，混合成一股蓬勃而粗糲的生命力，在開闊的穀地裡蒸騰。
袁大山站在半截剛壘起的土坡上，眉頭擰成了疙瘩，目光像兩把錐子，狠狠戳在下方那條剛挖開一半、歪歪扭扭的土溝上。
幾個漢子正吭哧吭哧地掘土，動作笨拙得像在跟大地摔跤，效率低得讓他血壓飆升。
“停！都停手！”袁大山的聲音不高，卻像塊石頭砸進水裡，瞬間讓忙碌的工地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他們的“城主”。
張三鐵抹了把臉上的泥汗，小跑著過來：“城主，是…是溝挖得不對？”他這些日子被袁大山層出不窮的點子震得五體投地，也累得夠嗆，但那雙眼睛始終亮得驚人。
“不是不對，是太慢！太糙！”袁大山指著那溝，毫不客氣，“張三鐵，你琢磨琢磨，引水渠不是小孩尿尿，挖條溝就完事了？這坡度呢？水流速度呢？溝壁加固呢？暴雨一來，這就是條黃泥湯河，能把咱剛蓋的窩棚全衝垮！”
【內心os：靠！這原始施工法，看著都蛋疼！效率！老子要的是效率！沒有坡度水怎麼流？沒有加固土怎麼不塌？這土木工程常識都沒有？…張三鐵啊張三鐵，技術底子不錯，就是被這古代落後思維框死了！】
張三鐵被訓得臉皮發燙，但眼神卻更專注了，他盯著那溝，若有所思：“城主的意思是…得讓水自己跑得快？還得讓溝幫子結實？”
“沒錯！”袁大山蹲下身，撿起根樹枝，直接在泥地上劃拉起來，“看好了！起點高，終點低，這就是坡度！水往低處流，有坡度它自己就跑得快，省得你拿瓢舀！
溝兩邊，用石頭或者夯實的土，給我砌起來！尤其是拐彎的地方，水流急，最容易衝垮，得加厚加固！還有，每隔一段，挖深一點，做個小的沉澱池，泥沙石頭沉底下，流過去的水就乾淨了，省得喝一肚子泥！”
他邊說邊畫，簡易卻清晰的剖麵圖出現在眾人眼前。
張三鐵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線條，呼吸都急促起來，仿佛看到了絕世珍寶。
“高…低…坡度…沉澱…妙！妙啊城主！”他猛地一拍大腿，臉上的泥點都震掉幾顆，“我怎麼就沒想到！光想著挖通就成！您這一說，簡直是…是醍醐灌頂！”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立刻招呼旁邊幾個負責挖溝的，“聽見沒？按城主畫的來！起點挖深點！終點淺點！溝邊給我拍實了！拐彎的地方，石頭！多壘石頭！”
袁大山滿意地點點頭，又指向遠處正在夯打的地基輪廓：
“那邊也一樣！排水溝！雨水、生活汙水往哪兒排？不能滿地流，搞得臭氣熏天，招蚊蠅還容易得病！
都給我規劃好，貼著房基挖，同樣要有坡度，通到穀外那條小河溝去！溝底鋪層碎石，過濾臟東西！”
【內心os：衛生！衛生是根本！古代動不動就瘟疫，一大半是衛生條件太垃圾！排水係統必須搞好，這可是保命的玩意兒！張三鐵悟性不錯，一點就透，是個好苗子。】
“明白了城主！排水溝！保證弄好！”張三鐵乾勁十足，立刻又分派人手。
袁大山直起身，目光投向穀地入口那正在艱難壘砌的、歪歪扭扭的土坯牆雛形，眉頭又皺了起來。
那牆的走向…太直了，在兩側山勢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單薄脆弱。
他大步走過去，圍著那段牆基轉了兩圈，張三鐵趕緊跟上。
袁大山撿起一根長樹枝，在牆基外側的泥地上，刷刷刷地畫了起來。不再是簡單的直線，而是出現了幾個向外突出的銳角！形狀古怪，前所未見。
“城牆，不能這麼修！”袁大山用樹枝點著那幾個突出的尖角，“看見沒？要修成這種帶棱角的！這突出的地方，叫棱堡雛形！”
張三鐵和一眾負責建牆的工匠都圍了過來，看著地上那奇怪的圖案，一臉茫然。
“城…城主，這…這尖尖角角的，有啥講究？看著怪費料的。”一個老工匠忍不住問。
“費料？”袁大山哼了一聲，“這玩意兒能救命！你想想，敵人來攻，要是直牆，他們是不是可以一窩蜂湧到牆根下，躲在死角裡，讓你牆上的弓箭、石頭砸不到？
有了這突出的棱角呢？”他用樹枝比劃著，“看見沒？不管敵人從哪個方向來，站在這棱角上的守軍，都能從側麵射他，砸他！沒有死角！
一個棱角，火力能覆蓋前麵和兩邊！敵人想靠近牆根？先問問這棱角答不答應！這叫交叉火力覆蓋！懂不懂？”
【內心os：棱堡啊！文藝複興時期的防禦神器！防炮台…哦，防投石機、防雲梯的神器！交叉火力，立體防禦，讓攻城方哭爹喊娘！這理念甩你們直來直去的城牆十條街！雖然現在材料和技術隻能搞個簡化版雛形，但效果絕對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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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鐵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地上那幾個尖角，呼吸都屏住了。他腦子裡仿佛有驚雷炸響！
原來牆還能這麼修？原來防守還能這樣打？城主說的“交叉火力”，“無死角”，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思維裡一扇從未開啟的門！
“妙！絕妙啊城主！”
張三鐵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噗通一聲跪在泥地裡，雙手顫抖地撫摸著袁大山畫出的線條，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