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城大捷的餘波尚未平息,另一股微妙的風潮卻已悄然南下,吹皺了北疆的池水。
這一日,潛城迎來了一支規模不大卻規格極高的車隊。
車隊中央,是一輛裝飾著皇室徽記的馬車,前後皆有盔甲鮮明的騎士護衛,雖經風塵,卻難掩其來自中央朝廷的威嚴。
為首者,是一名麵白無須,神態倨傲的中年宦官,手持明黃絹帛聖旨,正是天子使者。
消息迅速傳回啟元閣。
袁大山正與白素雅、周一木、柳如夢等核心班底商議戰後撫恤及擴軍事宜。
“漢使?”
袁大山眉頭微挑,與周一木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這個節骨眼上,朝廷使者到來,其意不言自明。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想借天子的名頭來摘桃子,或者…下絆子。”
柳如夢輕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洞察的光芒。
袁大山冷笑一聲:
“來得正好!且去看看,咱們那位‘陛下’和背後的曹司空,要唱哪一出戲。”
他並未大張旗鼓迎接,隻是命人打開中門,自己在議事廳內等候,姿態不卑不亢。
那宦官使者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昂首闊步走入議事廳,目光掃過廳內略顯“簡樸”相較於帝都皇宮)的布置和陳設,以及袁大山麾下那些多是寒門出身,甚至帶著草莽氣息的文武,嘴角不由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他清了清嗓子,展開手中聖旨,用他那特有的尖細嗓音,拖長了調子宣讀:
“製曰:朕聞潛淵之主袁大山,忠勇體國,昔年討伐國賊董卓,有功於社稷;今又大破逆臣袁紹於城下,揚朕天威於北疆,朕心甚慰!
“特加封袁大山為鎮北將軍、薊侯,假節,總督並、幽軍事虛銜),欽此——!”
念到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廳內眾人。
果然,聽到如此“厚賞”,尤其是“總督並、幽軍事”這種帶著巨大誘惑和陷阱的虛銜,一些將領和文官臉上不禁露出激動或思索之色。
宦官很滿意這種效果,這才繼續用一種仿佛施恩般的語氣道:
“薊侯爺,陛下天恩浩蕩,尚不止於此。
“陛下念侯爺勞苦功高,常年征戰,身邊乏人照料,特賜下天恩,欲將皇室宗親、賢良淑德之平陽郡主,賜婚於侯爺,以示皇家恩寵,永結同心!此乃曠世殊榮,侯爺還不快快領旨謝恩?”
此言一出,廳內頓時一片寂靜。
政治聯姻!
而且是天子或曹操)主動提出的聯姻!
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清楚。
一旦接受,潛淵在法理上就將更進一步,甚至有機會“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天子在曹操那),
至少能獲得巨大的政治聲望和拉攏士族的名義。
對於許多渴望“正統”身份的部下來說,這無疑是極具誘惑力的。
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袁大山,又偷偷瞟向一直安靜坐在袁大山身側的白素雅。
那宦官見狀,以為袁大山及其部下已被這“殊榮”震懾,心中得意,又故作親近地壓低聲音道:
“薊侯爺,此乃曹司空力薦之美事。郡主才貌雙全,背後更代表著朝廷和曹司空的善意。
“侯爺若成了皇親,這河北之地,將來還不是您與曹司空…嗬嗬,共謀之?”
話語中的暗示和誘惑,赤裸裸毫不掩飾。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袁大山身上。
有人期待,有人擔憂,有人沉默。
袁大山麵色平靜,甚至沒有去看那聖旨,而是緩緩站起身。
他走到廳中,先是對著那聖旨象征性地拱了拱手並未下跪),聲音沉穩開口:
“臣,袁大山,山野粗人,蒙陛下不棄,賜此厚賞,封侯拜將,心中惶恐,感激涕零。”
宦官臉上露出笑容,以為事成。
然而,袁大山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斬釘截鐵,清晰無比地傳遍整個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