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理念的裂痕撕裂國度,他用一場演講重塑共識。不是壓製,不是妥協,而是為迷途的靈魂,指出一條通往星海的升維之路。
最高議事廳的環形會議室,氣氛比麵對利維坦時更加凝重。這裡沒有實體化的敵人,卻充斥著理念碰撞的無形火花。
“最優解是進行全域資源再普查與動態分配算法升級。”白鶴蘭站在全息數據流前,指尖劃出一道道複雜的光軌,“衝突源於資源稀缺感。隻要我能設計出絕對公平、高效且感知明顯的分配係統,確保每個公民的基本需求和部分發展需求得到滿足,這些基於生存焦慮的意識形態爭論自然會消解。”她的眼神純粹而篤定,相信一切問題都能通過更先進的技術找到答案。
“天真。”索菲亞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她靠在牆邊,雙臂環抱,眼神銳利如鷹,“人心不是數據。埃利斯頓和他的‘純血派’要的不是更多麵包,而是話語權和主導權。對於這種癌細胞,唯一的辦法就是精準切除。”她做了一個乾淨利落的手勢,“控製核心人物,公布部分‘暗影司’掌握的、關於他們與外部勢力可能存在聯係的模糊證據——甚至不需要確鑿,疑點就足夠在輿論上瓦解他們。亂世用重典,執政官。”
奈芙蒂斯輕輕搖頭,眉宇間帶著悲憫:“索菲亞,恐懼和疑慮無法用恐懼來根除。埃利斯頓教授的理念有其產生的土壤,代表了相當一部分人的迷茫。我們需要的是引導和啟迪,而非肅清。”她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楓,“我建議舉辦一係列更深層的文明對話,從曆史和哲學層麵,慢慢化解他們的心結……”
“我們沒有‘慢慢’的時間。”林楓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從主位上站起身,目光掃過三位風格迥異卻同樣傑出的同伴。“外有強敵環伺,利維坦隻是開始;內有思潮洶湧,若不及時疏導,帝國將從內部崩解。白鶴蘭的方案治標不治本,索菲亞的手段可能催生更頑固的抵抗,奈芙蒂斯的智慧需要時間我們耗不起。”
他走到環形會議廳的中央,全息星圖在他腳下緩緩旋轉。
“我們要麵對的,不是一場需要鎮壓的叛亂,而是一場關於帝國靈魂的辯論。”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決斷的光芒,“既然要辯論,那就擺在所有人麵前。通知下去,一小時後,在中央廣場,舉行全民聽證會,全程直播。”
命令下達,整個帝國機器高效運轉起來。消息像野火般傳遍曙光之城每一個角落,無論是支持純血派、包容派,還是沉默觀望的大部分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城市中心那座宏偉的廣場。
一小時後,可容納數萬人的中央廣場座無虛席,更多的人通過遍布城市的全息投影觀看直播。林楓站在高台之上,身後是核心團隊的成員。他的對麵,是受邀前來、麵色嚴肅的埃利斯頓教授及其幾位主要支持者。
沒有警衛,沒有壁壘,隻有無數道或期待、或疑慮、或激動的目光。
“埃利斯頓教授,”林楓開口,聲音通過擴音係統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他沒有使用任何攻擊性的詞彙,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尊重,“首先,我要感謝您。”
開場白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連埃利斯頓本人也略顯錯愕。
“感謝您,以及所有與您抱有同樣憂慮的公民,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林楓的目光掃過全場,“你們對文明傳承的擔憂,並非出於私利或狹隘,而是源於對‘我們是誰’,‘我們將去向何方’這一終極命題的深切關懷。這份關懷,是高貴且合理的。”
他肯定了對手的出發點。這一舉動,瞬間打破了場域內對立的堅冰,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埃利斯頓教授緊繃的下頜線條微微放鬆,他扶了扶眼鏡,首次真正地、認真地看向台上那位年輕的執政官。
“這份焦慮,我感同身受。”林楓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共鳴力,“當我們麵對亞特蘭蒂斯的深湛科技,麵對地心種族的奇異生命形態,麵對星海中未知的文明時,誰能不感到自身的渺小與文明的脆弱?誰不曾恐懼,在這恢弘的交融中,屬於‘人類’的獨特光芒是否會就此熄滅?”
他精準地描述了純血派內心最深層的恐懼,引起了台下無數人的共鳴,低語的讚同聲如同潮水般湧動。
“但是,”林楓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激昂而充滿力量,“正是在這份恐懼中,我們更需要認清,我們‘守望者’所要守護的,究竟是什麼!”
他張開雙手,仿佛要擁抱整個星空。
“我們要守護的,從來不是某個靜止不變的、被封裝在博物館玻璃櫃裡的‘純正’文明標本!那樣的文明,是死的文明!”他的話語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靈上,“我們所要守護的,是人類文明在麵對任何挑戰、任何未知時,所展現出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包容力、演進力和涅盤重生的核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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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我們自身的曆史,從部落到城邦,從王國到聯邦,哪一次飛躍不是在碰撞與融合中完成?哪一次輝煌不是在吸收他者之長後鑄就?固步自封,追求所謂的‘純粹’,才是對文明火種最大的背叛!因為真正的火種,不是在隔絕中保存的餘燼,而是在狂風中愈燃愈烈的烈焰!”
全場寂靜,隻有林楓的聲音在回蕩。埃利斯頓教授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林楓將“守護”的定義,從保守的保存,提升到了動態的進化層麵。
“空談理念無益,”林楓適時地收起激昂,語氣變得沉穩務實,“為了踐行這一理念,我在此宣布兩項具體國策。”
全息投影在他身後展開,展現出曙光之城的詳細規劃圖。
“第一,文化保護區。我們將在浮空城劃定特定區域,任何文化背景的群體,隻要遵守《守望者憲章》基本法,都可以在其中保持和發展其獨特的生活方式、語言、教育乃至信仰。我們尊重每一個選擇沉澱於自身文化之河的個體。”
一道柔和的光圈在規劃圖的幾個區域亮起。這一舉措,直接回應了純血派關於“主體性喪失”的核心關切,給予了他們實實在在的承諾和空間。台下許多純血派支持者的臉色明顯緩和,甚至有人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第二,”林楓的聲音再次拔高,帶著一種開創時代的決然,“即日起,帝國將正式推行‘貢獻點’製度!”
巨大的貢獻點細則列表在空中展開,條目清晰,量化明確。
“無論你來自何方,無論你擁有何種能力!無論是科技研發、軍事行動、工程建設,還是文化傳承、藝術創作、跨文明翻譯、甚至是為社區提供卓越服務……隻要你為帝國的發展、為人類文明的存續與壯大做出了可量化的貢獻,你就能獲得貢獻點!”
他的目光灼灼,掃過台下每一張麵孔。
“貢獻點,將成為帝國內部獲取更優住房、尖端教育資源、高級技術使用權限、乃至參與核心決策機會的唯一憑證!這裡,不看出身,不看血緣,不看過去的榮光或汙點,隻看你現在和未來,能為我們的文明創造多少價值!”
釜底抽薪!
這一製度的宣布,如同在滾沸的油鍋中滴入冷水,瞬間引發了巨大的轟動。它將意識形態的虛無爭論,徹底轉向了對個人價值實現的務實追求。無論你秉持何種理念,想要更好的生活、更高的地位、更大的話語權?很簡單,用你的才華和汗水去換取!
埃利斯頓教授怔怔地看著空中的細則,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原本支持他、此刻眼中卻燃起對新製度好奇與渴望火光的人們,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知道大勢已去。林楓沒有駁斥他,沒有打壓他,而是用一套更宏大、更公平、更具吸引力的遊戲規則,覆蓋了他所提出的問題。
林楓最後環視全場,聲音沉穩而充滿希望:
“帝國的未來,不建立在任何單一文化的沙堆上,而建立在每一位公民用貢獻壘砌的基石之上。讓我們停止內耗,一起將目光投向共同的星辰大海。”
“人類的火種,將在創造與奉獻中,永恒燃燒!”
演講結束,短暫的寂靜後,雷鳴般的掌聲席卷了整個廣場,並經久不息。一場可能分裂帝國的危機,被智慧與遠見,化解於無形。思想的裂痕,開始被一種名為“希望”與“機遇”的水泥,緩緩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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