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艦隊內的死寂，並未持續太久。
那承受了人類最猛烈火力卻巋然不動的岩甲巨獸，似乎被剛才那場“搔癢”般的攻擊所激怒。它並未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詭異、更加令人不安的反應。
一陣低沉的、仿佛無數細小骨骼摩擦又像是高壓氣體泄漏的嘶嘶聲，透過海水和空氣，隱隱傳來。隻見利維坦背部那如同山巒溝壑般的岩甲縫隙，尤其是那些被能量武器灼燒過的焦黑區域周圍，猛地張開了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孔洞！
下一刻，大片濃稠得如同液態、閃爍著不祥墨綠色熒光的雲霧，從這些孔洞中噴湧而出！它們並非簡單的煙霧，而是由無數細微的、具有活性的生物孢子構成的聚合體。這些孢子雲仿佛擁有生命，在某種無形力場的操控下，並非隨意擴散，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精準地朝著剛才攻擊最猛烈、位置最靠前的幾艘聯軍艦船席卷而去——其中就包括北美聯邦的“伯克”級驅逐艦“斯特瑞特號”和俄聯的“無畏”級反潛艦“激烈號”。
“警報！不明生物氣溶膠接近！”
“雷達受到強烈乾擾！”
“光學傳感器成像模糊！”
警告聲在相關艦船內淒厲響起。墨綠色的孢子雲如同死亡的紗幔，迅速籠罩了“斯特瑞特號”和“激烈號”的艦體。
瞬間，電子夢魘降臨。
“斯特瑞特號”的艦橋內，原本清晰顯示著戰術信息的綜合屏幕瞬間被翻滾的亂碼和扭曲的色塊占據，刺耳的靜電噪音從每一個揚聲器中爆發出來。負責火控的軍官驚恐地發現，自己麵前的控製台完全鎖死，所有武器係統脫離掌控，連最基本的近防炮都無法啟動。
“激烈號”上情況更糟，其動力係統輸出功率如同發瘋的過山車般劇烈波動，戰艦在海麵上不受控製地左右扭動，輪機艙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體。
甚至連艦船內部的照明都開始瘋狂閃爍，通訊時斷時續，仿佛有無數微小的、無形的“蛀蟲”正在瘋狂啃食著一切電子回路，將其感染、腐化！
“是電子孢子！它們能在高能環境下激活，寄生並破壞我們的係統！”奈芙蒂斯的聲音通過尚且穩定的守望者內部頻道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們在以電路中的能量為食，並釋放乾擾信息素！”
然而，深淵的獠牙，遠不止於此。
就在孢子雲造成混亂的同時，聯軍艦隊聲納係統的告警聲也響成了一片！
“左舷方向，大量高速水下目標接近！”
“右舷也是！數量……太多了！”
“識彆特征……不符合任何已知艦艇或生物！能量反應混亂！”
從利維坦行進路線的兩側深海黑暗中，如同打開了地獄的大門，無數扭曲、龐大的陰影如同箭矢般激射而出！
那是被利維坦扭曲精神所控製的深海巨獸軍團！有體型堪比小型潛艇、觸手上布滿吸盤和骨刺的巨型變異烏賊；有仿佛從遠古複蘇、披掛著厚重骨甲、長著血盆大口的滄龍後裔；更有一種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深海雷魚，周身覆蓋著閃爍著電弧的生物裝甲，如同活體魚雷！
它們雙眼統一散發著與利維坦核心同源的猩紅光芒，充滿了純粹的毀滅欲望，毫無理智地朝著聯軍艦隊的側翼發起了亡命衝鋒！
“開火！自由開火！攔住它們！”各艦指揮官聲嘶力竭地下令。
還能正常運作的近防係統噴吐出密集的火舌，魚雷和深水炸彈被投入水中。爆炸聲在水下接連響起，幾頭衝在最前麵的巨獸被撕成了碎片。
但數量太多了！而且它們根本無畏死亡！
一頭龐大的滄龍後裔硬頂著“斯特瑞特號”瀕海戰鬥艦的機炮掃射，猛地撞在了其艦舯部位，堅固的艦體鋼板如同紙糊般被撞得凹陷撕裂，海水瘋狂湧入！
另一側，數條巨型烏賊用它們強有力的觸手死死纏繞住一艘俄聯護衛艦的推進器，任憑戰艦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螺旋槳在攪動中發出斷裂的悲鳴。
更有一艘龍國的輕型護衛艦，被數條裝甲雷魚同時撞擊，劇烈的爆炸從其水下部分傳來，艦體迅速傾斜，火光與濃煙衝天而起，艦員被迫棄艦逃生。
“斯特瑞特號動力喪失！”
“激烈號火控全麵癱瘓，正在被巨獸圍攻！”
“龍江號護衛艦……信號消失！”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聯軍艦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前方是幾乎無法撼動的利維坦主體，兩側是瘋狂突襲的巨獸群，內部還有孢子雲在不斷製造電子癱瘓。陣型被徹底打亂，各自為戰，傷亡數字直線上升。
艾拉站在“守護者號”艦橋上，看著戰術沙盤上不斷閃爍、消失或代表重傷的友軍光點，聽著頻道裡混雜著爆炸、警報和絕望呼喊的混亂通訊，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麵的屠殺和消耗！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與不甘，用儘全身力氣，向整個聯合艦隊發出了冰冷而清晰的全域指令：
“所有單位！我是總協調官艾拉！執行‘斷箭’協議！立刻脫離接觸！重複，立刻脫離接觸！向東南方向預定集結點撤退！守望者第一、第三分艦隊負責斷後，釋放主動乾擾，掩護友軍！”
命令下達，殘存的聯軍艦船如同驚弓之鳥，拚命轉向，將剩餘的動力推向極致，倉皇地撤離這片已然化為煉獄的海域。斷後的守望者戰艦釋放出大範圍的能量乾擾和煙霧，暫時阻滯了巨獸群的追擊。
海麵上，隻留下熊熊燃燒、緩緩下沉的艦船殘骸，漂浮的碎片，以及那片依舊在緩緩擴散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墨綠色孢子雲霧。
人類聯軍與利維坦的首次正麵交鋒，以聯軍的慘敗告終。鋼鐵的巨獸，終究未能抵擋住來自深淵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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