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見到他。”
“立刻!”
“馬上!”
她拿出當年體側跑八百米的勁兒,像是一陣風穿過昏暗的走廊,夜風刮過她滾燙的臉頰,帶著一股蕭索的涼意。
當她終於衝到團部大樓的時候,一排覆蓋著偽裝網的軍車已經發動,低沉壓抑的引擎轟鳴著。
車燈隻開了昏暗的防空燈,在濃重的夜色中,切割出數道模糊的光束。
戰士們正在沉默迅捷有序的登車,整個場麵充斥著一種山雨欲來的,令人心悸的肅殺。
在人群中,溫喬一眼就看見了,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
陸晏沉正打開一輛吉普車的車門,動作利落。
仿佛冥冥中有所感應。
就在他俯身準備上車的最後一刹那間,他猛然回過頭,目光如同精準的雷達。
穿透重重的人群與沉沉的夜幕,死死的鎖定在台階上,那個剛剛狂奔而至,發絲淩亂的溫喬。
世界,瞬間萬籟寂靜。
所有的聲音。
引擎聲,風聲,她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隻有他。
隻有他透過來的那一道目光,沉重,複雜,帶著千鈞的重量,又仿佛蘊含著無儘的言語。
那裡麵有她突然出現的驚愕,喜悅,也有來不及訴說的牽掛跟不舍。
更有一種屬於軍人的,決絕與堅定。
陸晏沉深深地,近乎貪婪的看了她一眼。
似要把她的身影烙印在靈魂的最深處。
然後,他抬起右手。
沒有揮手,沒有告彆。
而是用力的,重重的握拳,捶了一下自己心臟的位置。
——等我回來。
下一秒,他決然的轉身,敏捷的鑽進吉普車內,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吉普車的尾燈在黑暗中,劃出兩道紅色的軌跡,隨著整個車隊,迅速沉默的駛離,徹底消失在道路儘頭無邊的黑暗中。
溫喬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僵立在原地。
淚水,直至此刻,才後知後覺的洶湧而出,滾燙的滑過冰涼的臉頰。
她第一次感到後悔。
後悔那些避而不見的日子。
後悔浪費了這麼多可以相處的時間。
她本來有無數次的機會。
可以跟他多說幾句話,多看他幾眼,多抱抱他。
如果她可以早一點想通,早一點出來見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連一句保重,都沒能親口對他講。
她不知道沈月如這本書裡,給陸晏沉設計的,必死的劇情在什麼地方。
會是這一次嗎?
她明明有靈泉水,可以想辦法讓他帶上一些的。
哪怕是受了重傷,隻要還有一口氣,至少能讓他保住性命。
這一走,要多久?
會不會有危險?
他...能平安回來嗎?
這三個問題,像三座大山,轟然壓在了她的心頭。
之前關於所有真相的困擾,在生死麵前,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溫喬第一次清晰的認識到,在戰爭的陰影和軍人的天職麵前,她那些小情小愛的糾結,跟家族恩怨,是多麼的渺小。
溫喬望著那空蕩蕩的道路,在心中虔誠的祈禱。
陸晏沉,一定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