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昀舒被宮翊修抱著,耳尖還燒得發燙,聽見“換個大的”,連忙搖頭掙紮。
“不要,就這樣就好。”他怕再折騰下去,自己的心跳都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
宮翊修低頭看他眼底躲閃的光,薄唇微勾,沒再堅持:“可以。”
說著便將他放在矮凳旁,自己則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長腿微微交疊,目光落在他身上。
房昀舒定了定神,蹲下身,伸手試了試銅盆裡的水溫,抬頭時眼神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還是我幫宮先生洗吧,你坐著就好。”
他怕宮翊修彎腰不方便,更怕自己再緊張出差錯。
宮翊修看著他認真的模樣,指尖在膝頭輕輕敲了敲,沒有拒絕,隻是淡淡應了聲:“也行。”
房昀舒鬆了口氣,抬起宮翊修的腳,放進溫熱的水裡。
指尖觸到對方微涼的皮膚時,他的手輕輕顫了一下,連忙穩住動作,慢慢揉搓起來。
溫熱的水流漫過腳踝時,宮翊修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他洗腳。
自被父親一腳踹出家門,他在荒郊野嶺啃過生肉,在黑道火拚裡挨過刀,從泥濘裡爬起來,一步步成了彆人口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宮先生”。
這些年,他習慣了自己打理一切,習慣了把柔軟藏在堅硬的殼裡。
後來他把洛昭昭困在身邊,五年裡,他縱容著對方的所有脾氣,砸了名貴的瓷器不怪,跑出去跟人廝混不罰,哪怕洛昭昭指著他的鼻子罵“瘋子”。
他也隻是皺著眉把人抱回來,以為多寵一點,總能焐熱那顆涼透的心。
可換來的,隻有變本加厲的放肆和厭惡。
此刻,房昀舒的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輕輕揉過他腳底的薄繭。
宮翊修垂眸看著蹲在麵前的人,看著他認真專注的側臉,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被這溫水一點點泡軟。
房昀舒沒察覺他的出神,隻以為自己力道重了,抬頭時眼神帶著幾分緊張:“宮先生,是不是弄疼你了?”
宮翊修回神,喉結滾了滾,壓下眼底翻湧的情緒,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沒有。”
指尖的力道還在遊走,宮翊修卻忽然想起前些天醫生遞來的診斷報告,那些常年積累的舊傷和隱疾,早就在悄悄透支他的生命。
他低頭看著房昀舒發頂的絨毛,心裡忽然泛起一陣澀意。
他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而眼前這個人,會做這些事,會說“我喜歡”,不過是因為那個沒說出口的“任務”。
宮翊修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所謂的溫情,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他需要這份短暫的暖意來麻痹自己,而對方需要用他的“幸福”來完成任務。
這樣也好。他想。至少不用再像對洛昭昭那樣,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最後落得滿身狼狽。
房昀舒揉到他腳踝處一道淺疤時,動作頓了頓,抬頭想問什麼,卻撞進宮翊修深邃的眼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