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青鈿問紫芝自己的“飛鞋”對應的謎底是什麼,紫芝說謎底是“銀漢浮槎”傳說中能在銀河航行的木筏)。題花打趣道,那青鈿的雙腳就成撐筏的“柁工”舵手)了,眾人聽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鈿愣了一下,接著又給大家講了兩個笑話。第一個笑話是:有個人生前十分講究飲食,死後被冥官懲罰變成了“野狗嘴”,讓它沒法再吃好東西。等這隻狗死後,“狗嘴”便求冥官換個懲罰,變成豬,牛,羊等都行,隻求彆再是狗嘴了。冥官就罰它變成了“猴兒屁股”,小鬼還說變過狗嘴的臭味難改,得用仙草擦。結果用紫芝擦完,白猴屁股變成了胭脂色,冥官問怎麼變紫了,小鬼說用的是紫芝。紫芝聽完插了句“要是擦點青色就更好了”,題花也補了句“說不定還甜呢”。
第二個笑話是:有個人喜歡作詩但水平不高,某天見花開寫了“到處嫣紅嬌又麗,那枝開了這枝閉”兩句,之後就寫不下去了。朋友路過,幫他續了兩句“此詩豈可算題花,隻當區區放個屁”。掌紅珠誇這兩個笑話新鮮,顏紫綃還調侃說,這都是從“銀漢浮槎”的“兩位柁工”那裡引出來的。
這時紫芝注意到青鈿大概是把花鞋弄臟了,換了小緞靴,就出了個燈謎“穿緞靴”,要求打《孟子》裡的一句。素輝覺得《孟子》裡很難有這麼貼合的句子,薑麗樓卻猜中是“足以衣帛矣”“足”對應“鞋靴”,“衣帛”對應“緞”),陶秀春誇這想法太新奇。
接著題花抓著青鈿的袖子說,自己出“隔靴搔癢”,也打《孟子》一句。姚芷馨不信能有對應句子,鄴芳春卻猜中是“不膚撓”“隔靴搔癢”撓不到皮膚,即“不膚撓”),洛紅蕖說這類燈謎和之前的“適蔡”“決汝漢”一樣,都讓人忍不住發笑。紫芝要回自己的扇子,題花又出“照妖鏡”打《老子》一句,紫芝猜中是“其中有精”照妖鏡能照出妖精,即“鏡中有精”),還調侃說這“精”不是芙蓉精就是海棠怪,都是花兒成精作亂。
之後廉錦楓說自己因玉英的“酒鬼”想到一個燈謎,謎底是飲酒器具“過山龍”,打《爾雅》一句。陽墨香猜中是“逆流而上”“過山龍”飲酒時酒液逆流,對應“逆流而上”),錦楓確認猜對了。
紫芝好奇今天怎麼沒人出《西廂記》的燈謎,懷疑大家沒看過這本書。題花說自己之前在客店牆上見過幾條,還能記住一些,就讓丫鬟拿來筆墨寫了出來,眾人圍著看。題花寫的燈謎有:“廂”打《西廂記》七字、“亥”打《西廂記》四字、“花鬥”打《西廂記》十五字、“甥館”打《西廂記》四字、“連元”打《西廂記》八字、“秋江”打《西廂記》五字、“歎比乾”打《西廂記》八字、“東西二京”打《西廂記》三字、“一鞭殘照裡”打《西廂記》四字,還有兩個跨書的——“偷香”打《孟子》三字、“易子而教之”打《孟子》四字,還說剩下的記起來再寫。
呂祥蓂覺得用“廂”字打《西廂記》很特彆,紅珠推測按拆字格,“廂”是“以目視床”的意思。鐘繡田猜“花鬥”的謎底是《西廂記·賴柬》裡的“金蓮蹴損牡丹芽,玉簪兒抓住荼蘑架”“花鬥”指花兒相互爭豔,和句子裡女子動作映襯花兒的場景貼合),春輝誇這十五字像“花鬥”的“行樂圖”,特彆貼切。
蘇亞蘭猜“一鞭殘照裡”的謎底是“馬兒向西”“殘照”指夕陽西下,“一鞭”對應騎馬,即“馬兒朝西走”),眾人都齊聲叫好,春輝也說這謎底把“殘照”的“向西”意思托出來,又貼切又自然,是絕好的燈謎。燕紫瓊猜“廂”字的謎底是《西廂記·長亭送彆》裡的“眼看著衾兒枕兒”“廂”關聯“床”,床上有衾枕,“目視床”對應“看著衾兒枕兒”),春輝誇她心思靈巧。
陳淑媛猜“亥”字的謎底是“一時半刻”“亥”在十二時辰裡對應“亥時”,屬“一時”;“亥”字拆開像“半刻”的形態,是“會意+破損”格),春輝讚這燈謎跳出舊套路,獨出心裁,還字字清晰、乾脆有力。施豔春猜“東西二京”的謎底是“古都都”“東西二京”是古代的都城,即“古都”,“都都”對應兩個都城),題花說自己之前猜了好久沒猜中,沒想到被施豔春猜中了,特彆有意思。
最後紫芝問春輝“歎比乾”的謎底是什麼,春輝先解釋背景:按《史記》記載,比乾因強諫商紂王,被紂王剖心而死,所以謎底裡肯定有“心”字,還得貼合“歎”的意思。廖熙春猜是“你有心爭似無心好”“比乾有忠心卻被殺,‘歎’的就是‘有心不如無心好’”),貼合“歎比乾”的題意。
春輝說:“‘你有心爭似無心好’這句太貼合‘歎’字的深層意味了!而且‘爭似無心好’這五個字,滿是慷慨感慨,堪比一篇悼念比乾的祭文。”蘭蓀疑惑:“好好一個人,怎麼把心剖了反倒好?”春輝笑著解釋:“要是比乾當初沒那顆忠君的心,沒去強諫,咱們現在未必知道他的名字;就算知道,也不過是個普通古人。如今他能家喻戶曉,被當成忠臣烈士名垂千古,全是因為‘無心’被剖心)才流傳開來。所以才說‘有心不如無心好’。這燈謎雖說是遊戲,但細細琢磨琢磨,裡麵卻是藏著‘君子怕死後名聲傳不下來’的意思,對後人真是種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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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鈿覺得“偷香”這個謎麵很特彆,肯定是好謎:“‘偷’就是偷東西,還好猜;可‘香’是無影無形的,實在難想,難道裡麵藏著‘聞’的意思?”素雲猜:“會不會是‘竊聞之’?”春輝說:“這個‘聞’字,還是從閨臣說的長人國聞鼻煙那事兒引出來的,倒挺有意思。”香雲看“易子而教之”的謎麵,就推測:“大概是說互相當老師的意思吧。”呂堯蓂補充:“古人把老師叫‘西席’‘西賓’,說不定還帶‘賓’字呢。”張鳳雛接著猜:“肯定是‘迭為賓主’!”春輝評價:“沒想到這燈謎單子裡有這麼多好謎,雖說不如‘仕而優’‘克告於君’借得巧妙,但也算是正麵描寫裡的出色之作了。”
紫芝說自己猜了三個謎:“‘秋江’我打‘清霜淨碧波’;‘甥館’古代稱女婿住的地方)打‘女孩兒家’;‘連元’接連考中第一名)打‘又是一個文章魁首’。你們看對不對?”春輝誇這三句都很出色:“‘清霜淨碧波’不光工整貼切,還把‘秋江’的樣子寫活了;‘甥館’對應‘女孩兒家’,每個字都借得恰當,一點不空洞;最妙的是‘又是一個文章魁首’,‘連’字把題裡的‘又’字抓得又準又生動,這幾個謎能和‘迭為賓主’媲美了。”
掌紅珠擔心大家猜的謎底不對,傳出去以訛傳訛,提議彆再猜題花寫的燈謎了,讓其他人出新的。易紫菱就用“將錯就錯,以訛傳訛”八個字,打《孟子》一句。哀萃芳猜中是“相率而為偽者也”大家一起做虛假的事),題花誇這謎麵和謎底的字義都對應上了,心思真好。
薑麗樓出“蟾宮曲”和月亮有關的曲子)打曲牌名,崔小鶯猜中是“月兒彎”,題花讚“曲”字借得巧,意思也活潑。紀沉魚出“走馬燈”打《禮記》一句,酈錦春猜中“無燭則止”沒蠟燭就停了)。薛蘅香出“農之子恒為農”農民的孩子一直當農民)打《孟子》一句,薑麗樓猜中“耕者不變”,鄒婉春誇這謎底和謎麵扣得極緊,簡直是天生一對。
印巧文出“核”字,分彆打《孟子》《論語》各一句。董翠鈿猜中是《孟子》的“果在外”果實在核的外麵)和《論語》的“仁在其中矣”仁的意思在核裡麵),錦雲說印巧文雖然說話結巴,卻會出好謎,解釋得也清楚。廉錦楓出“鴉”字打《孟子》兩句,田鳳翾拆字猜中“爵一、齒一”“鴉”字拆開像“爵”“齒”各一部分)。宰銀蟾出“重慶”雙重喜慶,常指父子都做官)打《孟子》一句,掌驪珠猜中“父子有親”,題花誇“親”字借得有意思。
蘭言催主人早點擺席:“咱們吃完飯後去看寶雲姐姐的燈,看完各自回去休息。昨天忙了一整夜,今天再拖晚,我先撐不住了。”蘭芝說不再上點心,讓人趕緊準備宴席,但現在還早,讓大家再猜幾個燈謎。譚蕙芳出“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水乾得很快,站著就能等)打藥名,葉瓊芳猜中“無根水”沒沾過地麵的水,比如雨水),燕紫瓊誇“無根”二字正好對應“水乾得快”,貼切又自然。
林書香出“轍環天下,卒老於行”坐著車周遊天下,最後老死在路上),秀英猜中《孟子》的“儘其道而死者”為實現理想奔波至死)。顏紫綃悄悄問蘭言:“姐姐怎麼聽了這幾個燈謎總搖頭?聽說你擅長看相,是不是有什麼說法?”蘭言壓低聲音:“我看玉英、紅英、蕙芳、瓊芳、書香、秀英六位姐姐,麵相上都帶著不得善終的跡象;玉英姐姐就算能逃過一劫,也免不了一輩子守寡。沒想到‘黃泉’‘無根’‘生死’這些不吉利的詞,偏偏從她們妯娌、姐妹、姑嫂六個人嘴裡說出來,多奇怪啊!”顏紫綃追問自己的麵相,蘭言說:“姐姐骨相清奇,將來肯定能成仙登仙班,到時候彆忘了把我從苦海裡救出來,也算咱們同門一場。”顏紫綃笑著說:“我能成仙?這簡直是夢話!”蘭言卻認真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紅紅打斷她們的談話,出新燈謎:“‘疏影橫斜水清淺’寫梅花的詩句)打曲牌名。”掌驪珠誇謎麵優美,枝蘭音猜中“梅花塘”,素雲說這七個字就像“梅花塘”的一幅小畫,不多一字也不少一字。宰玉蟾出“不重傷,不禽二毛”不再次傷害受傷的敵人,不抓頭發花白的老人)打古人名,蔣月輝猜中“鬥廉”春秋時的大夫,以仁戰聞名)。紫芝打趣:“你當初在小瀛洲和那四位小將打仗時,心裡是不是就想著手下留情?以後銀蟾姐姐和史公子成親,有人感念你當年‘不重傷’的恩情,肯定會托他們來給你說媒!”玉蟾笑罵:“等會兒抓住你,再跟你算賬!”
陽墨香出“事父母幾諫”侍奉父母,要委婉勸說他們的過錯)打鳥名,田鳳翾猜中“子規”“子”對應“侍奉父母的子女”,“規”對應“勸諫”),錦雲誇這謎底又貼切又自然,堪稱鳥名燈謎裡的最佳。米蘭芬出曲牌名“刮地風”打物品名,井堯春猜中“拂塵”。花再芳覺得“地”字是多餘的:“光‘刮風’就能揚起灰塵,何必加‘地’字?”春輝反駁:“這謎的妙處全在‘地’字!有了‘地’才能扣住‘塵’地上的灰塵),沒‘地’字的話,什麼東西都能‘拂’,哪能確定是‘拂塵’?而且還有……”玉芝打斷她:“夠了!今天要是沒有春輝姐姐評論,咱們還能多聽幾個好謎。評論也就罷了,還總扯些無關的,甚至說到腳指頭上去,這誰受得了?剛說完腳指頭,紫姑太太的‘適蔡’、題姑太太的‘漢子’就來了,淨出些刁鑽古怪的,我一個都猜不對,你還在這兒說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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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芝趕緊打圓場,出了個簡單的謎:“曲牌名‘稱人心’打物品名,答案是‘如意’,你猜!”題花故意逗她:“這謎又打物品名,又提‘如意’,可真難猜啊!”紫芝懊惱:“呸!我又說漏嘴了!”秦小春出“張彆古寄信”戲曲裡的情節,張彆古幫人送信)打兩個曲牌名,崔小鶯猜中“貨郎兒”張彆古是貨郎)和“一封書”寄信)。紫芝又打趣:“你們倆要是想下棋,可得先告訴我一聲。”小鶯問:“告訴你乾嘛?”紫芝笑:“我好去打掃棋盤啊!”閨臣出“老萊子戲彩”老萊子穿著彩衣逗父母開心,儘孝的典故)打兩個曲牌名,秀英猜中“孝順兒”和“舞霓裳”“舞霓裳”對應“穿彩衣跳舞”)。
這時丫鬟來報宴席準備好了。畢全貞趁機出最後一個謎:“‘鳴金’敲鑼收兵)打《孟子》三字。”言錦心笑著問:“是不是和姐姐你的本家有關?”畢全貞點頭。眾人都沒頭緒,周慶覃忽然想通:“肯定是‘使畢戰’《孟子》裡的句子,“畢戰”是人名,“畢”正好對應畢全貞的姓,“鳴金”是“使”人收兵)!”畢全貞笑答:“對了!”春輝誇:“這謎不光‘畢’字借得準,‘使’字也很有畫麵感。”
蘭芳感慨:“今天的聚會真是熱鬨至極!我出‘高朋滿座,勝友如雲’打曲牌名。”大家都客氣地不肯先猜,綠雲主動說:“我猜中了,是‘集賢賓’聚集賢能的賓客),這可真是對著場景猜謎,太貼切了!”
隨後,眾人起身到外麵散步、淨手,蘭芝把大家讓到凝翠館。宴席還是照昨天的規矩,撤了十三席、擺十二席,座位也和昨天一樣。蘭芝省去了敬酒、上菜的繁瑣禮節,隻簡單安排。酒過幾巡,大家拿出昨天寫的詩稿互相傳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
這謎語放在現在就問誰能猜的出來?還有啊!文化人罵人真的是不見血,讓你如癡如醉的同時還在享受挨罵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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