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死寂。
絕對的黑暗。
絕對的虛無。
林燼的意識懸浮在這片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甚至沒有“存在”概念的混沌之中。如同被剝離了所有感官的塵埃,又似回歸了宇宙誕生之前的原點。
沒有疼痛,沒有恐懼,沒有思考。隻有一片永恒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無”。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一點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感覺”,如同沉睡億萬年的種子被最輕柔的雨滴觸碰,悄然萌發。
不是視覺,不是聽覺,而是一種……對“終結”與“起源”的純粹感知。
他“感知”到了自己。
不是肉身,不是武魄,甚至不是靈魂。
而是一顆……塵埃。
一顆微小到極致、卻又仿佛蘊含著整個宇宙重量的……灰黑色奇點。
它懸浮在混沌的中心,散發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存在”感。不是強大,不是威嚴,而是一種絕對的、純粹的“寂滅”。仿佛萬物的終點,又似一切的開端。它靜靜地存在著,如同宇宙的心臟,緩慢、沉重、亙古不變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引動著周圍混沌的“虛無”泛起細微到無法察覺的漣漪。
歸墟之種……涅盤……灰燼奇點……
一個明悟,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照亮了這片永恒的黑暗。
奇點……即是我。
意識,如同初生的嫩芽,開始在這顆灰燼奇點周圍緩慢地凝聚、複蘇。不再是林燼過去的記憶和情感,而是一種更加本源、更加冰冷的……意誌。一種代表著“終結”與“吞噬”的絕對意誌。
就在這時。
嗡……
一縷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溫潤力量,如同穿越了無儘時空的星輝,悄然滲透進這片混沌的虛無,輕柔地纏繞在那顆緩慢搏動的灰燼奇點之上。
是星塵古玉的力量!帶著啞叔最後的守護意誌,帶著星辰的指引與淨化!
這股溫潤的力量,如同在絕對的寂滅中注入了一絲……“生”的變數!它並未改變奇點寂滅的本質,卻如同最精妙的刻刀,開始在那片絕對的“無”中,勾勒出極其細微的、屬於林燼“自我”的輪廓!
過往的記憶碎片如同沉沒的星辰,開始被這股力量艱難地打撈、重組——血獄的絕望、啞叔的沉默、石嶽的怒吼、淩風的智計、焚毀神殿的烈焰、墜星海的冰冷、巡天使的漠然……還有那刻骨銘心的仇恨與守護的執念!
這些屬於“林燼”的烙印,如同投入寂滅熔爐的薪柴,在星塵之力的引導下,開始與那顆代表終結的灰燼奇點艱難地融合、淬煉!
灰燼奇點的搏動,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不可查的……“情感”波動。不再是純粹的寂滅,而是多了一絲……屬於“林燼”的冰冷意誌!
混沌開始翻湧!虛無被強行定義!
圍繞著那顆緩慢搏動的灰燼奇點,無數細微到極致的、帶著空間鋒銳與星辰寂滅特性的灰黑色能量絲線,如同宇宙初生的星雲塵埃,在星塵之力的牽引下,開始自發地旋轉、凝聚、編織!
一個模糊的、由純粹寂滅能量構成的……“繭”的雛形,在混沌虛無之中,悄然誕生!它包裹著那顆灰燼奇點,也包裹著正在艱難複蘇的“林燼”意識。
灰繭涅盤!於天塹絕域的混沌虛無中,以星塵為引,以奇點為核心,以“林燼”意誌為薪火,重塑真形!
……
冰冷!潮濕!堅硬!
觸感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淩風昏沉的意識。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讓他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天旋地轉。他發現自己趴在一片冰冷、布滿濕滑苔蘚的黑色礁石上。刺骨的寒意透過破爛的衣衫侵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海腥味和一種鐵鏽般的金屬氣息。
墜星海?不!不對!
他掙紮著撐起上半身,環顧四周。
天空依舊是壓抑的鉛灰色,厚重的烏雲低垂,仿佛隨時會壓垮大地。但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墜星海那純粹的死寂與怨念,而是……一種駁雜、粘稠、充滿了混亂靈力與汙濁氣息的味道。靈氣濃度比下界濃鬱了數倍,卻如同被汙染的沼澤,充滿了各種狂暴、負麵、難以吸收的雜質。
腳下是嶙峋的黑色礁石海岸線,墨黑色的海水狂暴地拍擊著岸邊,卷起渾濁的泡沫。但這裡的海浪遠不如墜星海核心那般毀天滅地。放眼望去,海岸線向兩側延伸,一邊是怪石嶙峋的陡峭懸崖,另一邊則是一片地勢相對平緩的灘塗。
灘塗之上,赫然出現了一片……雜亂無章的聚居地!
沒有規劃,沒有秩序。各種用黑色礁石、腐朽船板、破爛獸皮甚至巨大骸骨搭建的簡陋棚屋、窩棚,如同肮臟的苔蘚,密密麻麻地依附在灘塗和懸崖邊緣。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酒精、腐爛魚蝦、血腥味和排泄物混合的惡臭。人影綽綽,穿著破爛、神情麻木或凶狠,如同在泥潭中掙紮的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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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是墜星海核心!也不是中天域的繁華之地!而是……中天域最邊緣、最混亂、如同巨大垃圾場般的灰色地帶——流放者、偷渡客、逃犯、以及被宗門和王朝驅逐的渣滓聚集的“黑齒集”!
“黑齒集……我們……穿過天塹了!”淩風眼中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狂喜,隨即被更深的憂慮覆蓋!他立刻看向身邊!
石嶽那龐大的身軀就趴在他不遠處,如同一座傾倒的山嶽。他後背那道被巡天使金光轟擊、又被天塹亂流撕扯的恐怖傷口,此刻已經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邊緣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焦黑壞死狀態,散發著微弱的法則侵蝕氣息!磐石武魄的光澤微弱到了極點,如同即將熄滅的餘燼。他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隻有緊握在手中的那枚血魄精元碎片,散發著微弱卻堅韌的紅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維係著他最後一線生機!他傷得太重了!隨時可能油儘燈枯!
而林燼……
淩風的目光猛地轉向另一邊!心臟瞬間沉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