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絕對的死寂。
仿佛整個宇宙的聲音都被抽離,隻剩下自身心臟在破碎胸腔裡艱難搏動的微弱鼓點。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將意識從無邊的黑暗深淵中艱難地拽回一絲。
淩風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地裂深處狂暴混亂的地脈光芒,也不是巡天司座那令人窒息的銀白身影,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幾縷稀薄的、帶著海腥味的霧氣飄蕩著。身下是冰冷潮濕的砂石,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隱隱傳來。
這裡是……荒島的西岸?距離地脈核心爆發的位置,至少數十裡之遙!
他是怎麼過來的?
劇痛如同跗骨之蛆,瞬間席卷全身。內腑如同被無數鋼針攢刺,肋骨至少斷了三根,左臂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無相武魄的核心一片死寂,如同徹底枯竭的古井,連一絲波動都感知不到。
“呃……”淩風想撐起身子,卻隻換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帶出更多的血沫。他無力地癱倒在冰冷的砂石上,視線模糊地掃過四周。一片狼藉。被強大衝擊波扭曲折斷的黑色怪樹,巨大的岩石被生生削平,地麵布滿深深的溝壑——都是巡天司座那毀滅一掌的餘波造成的。
葉紅燭……林燼……
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閃電劈入混沌的意識!淩風的心臟驟然縮緊!他猛地想起昏迷前最後的景象——地裂方向那毀天滅地的銀光爆發!
他們……還活著嗎?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在巡天司座那樣的存在麵前,真武境……不,即便是初入聖武,恐怕也如同螻蟻!葉紅燭為他二人斷後,林燼在最後關頭引動了那神秘星樞……
嗡!
就在絕望啃噬心神的刹那,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冰涼觸感,從他緊貼胸口的部位傳來!
是那卷《天工圖譜》!
淩風精神猛地一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用尚能活動的右手,顫抖著、極其艱難地從破碎染血的衣襟內,將那卷古樸的卷軸掏了出來。
卷軸入手冰涼,非金非玉的材質表麵,布滿了細密的劃痕和汙漬,那是海水浸泡、沙礫摩擦和能量衝擊留下的痕跡。然而,此刻,這卷殘破的圖譜,卻在散發著微弱卻持續的光芒!
不再是之前指引方向時那種指向性的星光軌跡,而是一種……奇異的脈動!如同沉睡心臟的搏動!圖譜核心區域,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辰光點,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正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的頻率,明滅著!每一次明滅,都散發出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空間波動,仿佛在……呼喚著什麼?或者說……記錄著什麼?
“這是……”淩風強忍著劇痛,將全部殘存的微弱感知力凝聚在雙眼和握住圖譜的右手上。他死死盯著圖譜核心。
隻見那些明滅的星辰光點之間,原本空白的區域,此刻正有極其細微、如同星光塵埃般的光點……在緩緩凝聚、勾勒!
不是文字,也不是具體的星圖。而是一種……感覺!一種空間坐標被強行烙印、並被某種力量錨定後殘留的……軌跡烙印!
其中一道烙印,氣息冰冷、霸道,帶著萬物歸墟的寂滅真意,如同燃燒殆儘的恒星留下的冰冷灰燼核心。這氣息……淩風太熟悉了!是林燼!是林燼體內那新生的寂滅奇點在星樞傳送爆發瞬間,被《天工圖譜》被動感應並記錄下的空間躍遷終點的……模糊坐標!
這道烙印指向的方向……淩風艱難地抬起頭,望向荒島深處,望向更遙遠的、視線無法企及的虛空深處。那坐標極其遙遠、極其模糊,仿佛隔著無儘星海,充滿了未知與凶險。但至少……它存在著!林燼……可能還活著!他被傳送走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希望瞬間衝淡了身體的劇痛!淩風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然而,當他的目光移向圖譜核心正在凝聚的第二道烙印時,心卻猛地沉了下去!
這第二道烙印的氣息……截然不同!它並非完整的空間坐標,更像是一道……瀕臨破碎的殘影!氣息微弱、混亂、飄忽不定,如同風中殘燭!
在這微弱混亂的氣息深處,淩風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頑固的、帶著焚滅與寂滅雙重特性的赤灰色火焰餘韻!這火焰……是葉紅燭燃燒生命本源發出的最後一擊!是她的涅盤焚寂炎!
但這烙印並非記錄她的傳送終點,更像是……記錄了她被那毀滅性的秩序巨掌擊中的……瞬間位置!以及……在絕對毀滅力量下,她最後一絲生命本源和那赤灰火焰頑強抵抗、未被徹底抹除時……產生的極其微弱、極其短暫的空間擾動!
這道烙印極其不穩定,如同即將熄滅的火星,在《天工圖譜》的核心區域艱難地閃爍著,指向的位置……赫然就在荒島核心區域,那被巡天司座一掌轟出的、深不見底的恐怖巨坑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