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一聲源自問心殿本源的古老鐘鳴,並非響在耳畔,而是直接震蕩在每一個生靈的神魂深處。鐘聲帶著蒼涼、警告與肅殺,仿佛沉睡了萬古的巨獸被驟然觸怒,睜開了冰冷的眼眸。
整個天驕廣場,隨之劇烈一震!
以那麵巨大的幻心古鏡為中心,無形的衝擊波轟然擴散。地麵鐫刻的繁複陣紋瞬間亮起刺目的光芒,卻又在下一刻明滅不定,仿佛隨時可能崩碎。氤氳的七彩霞光劇烈翻滾,其中沉浮的仙山瓊宇虛影大片大片地湮滅,又被更濃稠的黑暗與混亂氣息吞噬。
“噗!”
數名盤膝坐在古鏡四周,以自身心神維係大陣運轉的皇都執事,如遭重擊,齊齊噴出鮮血,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氣息萎靡下去。他們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駭,死死盯著古鏡上那片已化為暗紅毀滅漩渦的區域。
“反噬!是萬古心魔殘念的反噬!”那名紫袍老者,乃是皇都供奉堂的長老之一,此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須發戟張,周身爆發出浩瀚如海的靈力波動,雙手急速掐訣,一道道璀璨流光打入周圍虛空,試圖穩定那瀕臨崩潰的考核大陣。“所有執事聽令,全力穩固核心陣基!隔絕心魔殘念外泄!快!”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問心殿立於此地無儘歲月,考核過代代天驕,引動祖龍星環虛影已是傳說,而引動如此規模的心魔反噬,聞所未聞!那混沌漩渦,究竟是何等道心,竟能激起古鏡本源如此激烈的、甚至是“惡意”的反應?
廣場之上一片嘩然,所有圍觀者,無論是尚未考核的少年少女,還是各方勢力的代表,皆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得魂飛天外。
“心魔反噬?古籍中記載,唯有道心逆天,觸及天地禁忌規則,或身負滔天業力與因果者,方有可能引動!這林昊……”
“萬古心魔殘念!那是無數年來,沉淪於幻境、道心崩潰者留下的負麵精神烙印彙聚而成的大毒!一旦被侵入識海,十死無生!”
“完了,這等劫難,莫說一個年輕天驕,便是元神境的大能,倉促間也未必能抵擋!”
驚呼聲、議論聲、倒吸冷氣之聲彙成一片混亂的海洋。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定在那片暗紅漩渦上,看著其中翻滾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與希望的毀滅性能量,感受著那股即便隔著陣法也讓人心悸膽寒的邪惡氣息。
蘇明月的俏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比天上的月光還要蒼白。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玉手緊緊攥住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裡,倒映著暗紅的漩渦,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焦慮與恐懼。她與林昊心神相連的某種微妙感應,讓她比旁人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毀滅性能量的可怕,那是一種直指靈魂本源、足以玷汙一切純淨的汙穢與瘋狂。她貝齒緊咬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體內太陰之力不受控製地微微流轉,在她周身凝結出一層清冷的月華,抵禦著那無形的心魔餘波。
軒轅破天臉上的淡然與矜持早已消失無蹤。他負手而立,金袍在混亂的能量流中獵獵作響,那雙蘊含著帝王威嚴的眸子裡,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審視。他不再將林昊僅僅視為一個有趣的天才,而是真正擺到了與自己同等,甚至更具“威脅”的位置。能引動如此心魔反噬,此子身上隱藏的秘密,其道心的本質,遠超他之前的預估。那暗紅漩渦中蘊含的“終結”、“混亂”之意,讓他體內流淌的、講究秩序與統治的皇道龍氣都產生了一絲本能的排斥與警惕。
拓跋野雄壯的身軀肌肉賁張,古銅色的皮膚下氣血如龍咆哮,他瞪大了眼睛,非但沒有恐懼,反而流露出一種混合著震驚與極度興奮的戰意。“好家夥!這才夠勁!林昊,你若能扛過這劫,我拓跋野定要與你痛快戰上一場!”他感受到的,是那毀滅性能量中蘊含的、最原始、最蠻荒的破壞力。
小禪師玄悲雙手合十,低眉垂目,口中梵唱不止。但他周身凝聚的佛光蓮台,卻在微微震顫,蓮瓣邊緣有細微的黑色漣漪蕩漾,那是佛心感應到無邊惡念的自然反應。他清秀的臉上帶著悲憫,低聲輕歎:“阿彌陀佛,苦海無邊,魔念如淵……林施主,望你能持本心,渡此厄難。”
而此刻,身處風暴中心的林昊,正在經曆著修行以來最為凶險的一場戰鬥——發生在自身識海之內的戰爭!
識海之戰,混沌護道
當那一聲驚世鐘鳴響起時,林昊就感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滿無數負麵情緒的洪流,順著幻心古鏡的鏈接,強行衝入了他的識海!
這不再是之前由自身執念編織的、尚有邏輯可循的幻境,而是純粹由外來的、混亂癲狂的意念聚合體!
他的識海,原本在混沌開天訣的淬煉下,廣袤無垠,中央區域是一片混沌未開的鴻蒙,邊緣有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流縈繞。然而此刻,這片寧靜的識海世界,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暗紅與汙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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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恨天不公!恨地不平!”
“殺!殺儘負我之人!殺儘擋路之敵!”
“貪!我要力量!我要長生!我要掌控一切!”
“癡……她為何不愛我……為何……”
“怨……大道無情,為何獨棄我於紅塵……”
無數扭曲的麵孔、破碎的記憶片段、歇斯底裡的咆哮、絕望無助的哀嚎,如同億萬隻毒蟲,瘋狂地衝擊著林昊的心神壁壘,試圖汙染他的意誌,扭曲他的認知,將他拖入這永恒的瘋狂深淵。
這是萬古以來,無數失敗者道心破碎時留下的最惡毒的“遺產”!它們沒有理智,隻有最純粹、最極端的負麵情緒,彙聚成一股足以湮滅元神的恐怖力量。
林昊的意誌,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瞬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的身體在外界輕微顫抖,眉頭緊鎖,額頭青筋暴起,汗珠不斷滲出,那是心神在與入侵者進行最激烈交鋒的外在體現。
然而,就在那心魔洪流試圖徹底淹沒他核心意識的前一刻——
“嗡!”
一直沉寂於識海最深處,與他的混沌道血、混沌開天訣緊密相連的昊天鏡碎片,第一次,在沒有林昊主動催動的情況下,自主發出了微光!
那光芒並非熾盛,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淩駕於萬般虛妄之上的“真實”意味!
光芒照耀之處,那洶湧的暗紅心魔洪流,仿佛遇到了克星,發出了無聲的尖嘯!無數扭曲的麵孔在光芒中如冰雪消融,那些瘋狂的囈語、怨毒的詛咒,其本質被無情地照見、解析——它們不再是無法抗拒的精神衝擊,而是變成了可以被觀察、可以被理解的“信息”!
與此同時,林昊修煉混沌開天訣所凝聚的那一絲開天意誌,也仿佛被昊天鏡碎片的光芒引動,自鴻蒙中央蘇醒!
這股意誌,代表著從無到有,代表著秩序的建立,代表著對一切混亂與蒙昧的劈斬!
“我心即道,混沌為根!爾等殘念,安敢噬主?!”
林昊的核心意識在鏡光守護與開天意誌的加持下,發出了震徹識海的怒吼!
他不再被動防禦,而是主動運轉混沌開天訣!整個識海沸騰了,邊緣區域的混沌氣流如同受到了征召,化作億萬柄微小的、無形的開天之刃,向著那入侵的心魔殘念發起了反衝鋒!
混沌,包容萬物,亦可吞噬、同化萬物!
這些心魔殘念,本質上是極端而混亂的精神能量,此刻在昊天鏡碎片“照見真實”的輔助下,其混亂的本質暴露無遺。林昊的混沌意誌,如同一個巨大的磨盤,開始強行磨滅、分解、吞噬這些負麵能量!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過程。稍有不慎,他便可能被其中的某種極端情緒同化,瞬間墮入魔道。但他的道心,曆經了之前五重幻境的淬煉,早已堅如混沌神石,加上昊天鏡碎片定住心神,開天意誌斬破迷障,三者合力,竟硬生生頂住了這波恐怖的衝擊,並開始了緩慢而堅定的反擊!
古鏡異變,鏡照本心
外界,問心殿前。
在紫袍長老和眾多執事的拚命維持下,核心大陣勉強沒有崩潰,但那幻心古鏡的異變卻愈發驚人。
對應林昊的那片暗紅毀滅漩渦,非但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反而與某種內在的力量進行著激烈的拉鋸。漩渦的顏色時而暗紅占據上風,仿佛要徹底魔化;時而又會被內部湧出的、更加深邃原始的混沌色逼退,甚至偶爾有一縷微不可察、卻至高無上的清輝自漩渦最深處一閃而逝。
整個古鏡的鏡麵,都因此蕩漾起層層漣漪,古老的鏡體發出“嗡嗡”的哀鳴,仿佛承載了它不該承載的力量。
“他在對抗!他不僅在抵抗,似乎在……煉化心魔殘念?!”紫袍長老瞳孔驟縮,失聲驚呼。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尋常天驕,能在心魔反噬下守住靈台清明已是萬幸,煉化?聞所未聞!
就在此時,異變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