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接過那支煥然一新的木箭,小臉蛋上滿是藏不住的驚喜,獻寶似的快步遞到林玄麵前。
“夫君快看!這是慕姐姐專門為你做的!”
“慕姐姐說,有了這個,箭就能飛得更穩,射得更遠!”
慕姐姐?
林玄的目光從那支精巧的箭矢上,挪到了床上那白甲女子的臉上。
這才一個晚上,關係就這麼親近了?
他接過箭矢,入手的感覺截然不同。箭尾三片薄羽均勻排布,用不知名的細絲捆紮得極為牢固,整支箭的重心後移,握在手裡便有一種天然的穩定感。
這是個懂行的人。
林玄心中瞬間有了評價,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掛著一絲淡笑。
“是嗎?那我明天可要好好試試。”
這羽箭確實比他自己削的那些光杆木棍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雖然依舊比不得鐵箭。
但有總比沒有強。
“夜深了。”
林玄收起箭矢,目光掃過蘇家姐妹,又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他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節發出一陣劈啪輕響,徑直朝著唯一的床鋪走去。
“兩位娘子,我們安歇吧。”
話音落下,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蘇家姐妹的臉頰“唰”地一下紅透了,像熟透的蘋果,低著頭,腳尖不安地在地上畫著圈。
而那位靠坐在床頭的“慕姐姐”,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色,湧上一抹羞憤。
她狠狠地瞪了林玄一眼,猛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
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油燈被吹熄,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林玄躺在蘇婉和蘇晴的中間,鼻尖縈繞著姐妹二人身上好聞的淡淡馨香。
但他此刻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那個女人來曆不明。”他壓低了聲音,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們以後離她遠點,小心一些。”
黑暗中,蘇晴有些不解地蠕動了一下身子。
“夫君?慕姐姐人很好啊,她還教我們辨認草藥、製作羽箭……”
林玄的聲音冷了下來。
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你們不知道,我發現她的時候,她穿著一身戰甲。”
“大乾律例,私藏甲胄等同謀逆。”
“而且她還會製作軍中才用的三棱鐵箭。”
“你告訴我,哪家的好女人會從軍、或者懂這些?”
“她不是什麼好人,你們兩個心思單純,彆被人賣了還樂嗬嗬地幫著數錢。”
這兩個傻丫頭太容易相信彆人。
好心收留可以,但絕不能引火燒身。
林玄故意把話說得極其嚴重,就是為了給她們敲響警鐘。
蘇婉沉默了片刻,她比妹妹想得更多,輕聲開口。
“夫君放心,我們記下了。等她傷一好,我們就讓她離開回家,不會讓她久留的。”
林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房間裡,很快響起了一些細微的、令人麵紅耳赤的動靜,以及女子努力壓抑著的喘息。
而此時的屋外。
篝火的餘燼散發著最後一點熱量,白甲女子裹著一張破舊的獸皮,靜靜地坐在木屋門口的石墩上,夜風吹得她單薄的身子微微發抖。
屋內的聲音,即便隔著一層薄薄的木板,依舊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那床板的吱呀聲,男人粗重的呼吸,還有女子的低吟……
那些聲音像一根根燒紅的細針,狠狠紮進她的耳朵裡,讓她渾身都感到一陣難堪的燥熱。
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緊接著,林玄那冰冷而清晰的警告,一字不漏地飄進了她的耳中。
“她不是什麼好人……”
“彆被人賣了……”
“讓她離開回家……”
女子捂著耳朵的動作,瞬間僵住。
她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腦海中,一幕幕血腥的畫麵翻湧而上。
慕家軍大敗,屍橫遍野。
父兄為了掩護她撤退,被亂軍淹沒,屍骨無存。
家?
她的家,已經沒了。
逃出來,又能去哪裡……
似乎,隻剩下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京城。
去尋找她那位指腹為婚的未婚夫,當朝六皇子。
可一想到那個終日隻知鬥雞走狗、流連花叢的浪蕩子,她心中就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惡心和厭惡。
嫁給那種人,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還不如……
她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還不如這個雖然言語粗鄙、舉止無禮,卻能一箭驚退豺狼,憑一己之力守護一村安寧的鄉村獵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