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頭同樣充滿了不解。
這些東西,她認識。
是最低劣的鹽礦石,在邊境的集市上,幾乎是白送都沒人要的東西。
就算是再貧苦的人家,也不會用這種東西來調味。
那裡麵混雜的泥沙與毒物,足以讓一個壯漢上吐下瀉,甚至一病不起。
可夫君,為何要如此鄭重地處理這些“毒石”?
林玄沒有解釋。
他隻是將敲碎的鹽塊收集起來,倒入一個乾淨的陶盆中。
然後,他看向蘇婉兒,聲音平靜。
“婉兒,打些清水來。”
儘管心中滿是疑雲,蘇婉兒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起身去水缸裡舀來半盆清水。
林玄將清水倒入陶盆,用一根木棍緩緩攪動。
很快,盆裡的水變得渾濁不堪,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灰褐色,仿佛一盆泥漿。
慕紫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裡甚至透出一絲嫌惡。
蘇晴兒的小臉也垮了下來,小聲嘟囔著。
“夫君,這水好臟呀……”
林玄置若罔聞。
他放下木棍,轉身從灶膛裡夾出幾塊燒透的木炭。
在三女愈發困惑的目光中,他用刀柄將木炭再次碾成了細膩的黑色粉末。
他找來幾塊乾淨的棉布,在另一個空盆上層層疊好,然後將那些黑色的木炭粉末均勻地鋪在棉布上,做成一個簡易的過濾裝置。
一切準備就緒。
林玄端起那盆渾濁的鹽水,緩緩地、穩定地倒向鋪著炭粉的棉布。
灰褐色的泥漿水,浸濕了黑色的炭粉,然後,開始一滴、一滴地向下滲透。
“滴答。”
第一滴濾液,從棉布的縫隙中滲出,落入下方的陶盆。
清澈。
透明。
仿佛山澗裡最純淨的泉水。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清澈的液滴彙聚成一道細細的水線,源源不斷地流入盆中。
而那層層疊疊的棉布之上,隻留下一片濕漉漉的、混雜著炭粉的灰黑泥垢。
屋子裡一片寂靜。
蘇婉兒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她出身書香門第,自然知道“過濾”的道理。
可用沙、用布來過濾雜質,她都見過。
但是……
“這……炭石肮臟,竟能使水複清?此為何理?”
這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另一邊,蘇晴兒的驚歎聲則要直接得多。
“哇!水變顏色了!”
她的小嘴張成了“O”形,看看上麵肮臟的泥垢,又看看下麵清澈的水流,小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夫君好厲害,臟東西都被那塊布吃掉啦!”
林玄笑了笑,依舊沒有說話。
他等到所有的鹽水都過濾完畢,將盛著清澈鹵水的陶盆,重新架在了爐火上。
火焰舔舐著盆底,盆裡的鹵水很快開始冒出細小的氣泡。
“咕嘟咕嘟冒泡泡了,好香呀!”
蘇晴兒拍著小手,興奮地叫著,空氣中彌漫開的,隻有一股純粹乾淨的水蒸氣的味道。
隨著水分不斷蒸發。
奇跡,再次上演。
盆壁的邊緣,水麵與陶器接觸的地方,開始析出一層白色的晶體。
起初隻是一點點,如同冬日裡凝結的初霜。
漸漸地,隨著水分越來越少,盆底的白色晶體越來越多,堆積起來。
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當最後一絲水汽蒸發殆儘。
原本那堆灰黑色的“毒石”,赫然變成了一整盆潔白如雪、晶瑩如玉的鹽晶!
三女徹底呆住了。
她們的目光凝固在那一盆白鹽上,仿佛看到了什麼神跡。
“夫君……”
蘇晴兒的眼睛亮晶晶的,裡麵盛滿了毫無保留的崇拜與愛慕:“夫君真是太厲害了!”
蘇婉兒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觸摸一下,卻又怕碰壞了這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夫君,這是妾身見過最漂亮的鹽。”
市麵上的鹽是什麼樣子,她再清楚不過。
最好的青鹽,也帶著灰黃的色澤,結塊堅硬,入口之後,除了鹹,還有一股難以祛除的苦澀。
哪裡見過這等……這等如同天上落雪一般潔白純淨的鹽?
慕紫凝的反應最為激烈。
她出身鎮北侯府,見過的珍寶不計其數。
可眼前這一幕,依舊給了她無與倫比的衝擊。
“這……這比朝廷從東海上貢的貢鹽還要好!”
她發出一聲驚呼,再也按捺不住。
她快步上前,不顧陶盆還帶著滾燙的餘溫,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沾了一點那雪白的鹽晶。
然後,她將手指放到了舌尖。
一瞬間。
一股極致的、純粹的鹹鮮味,如同驚雷般在她的味蕾上轟然炸開!
沒有一絲一毫的苦澀。
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味。
隻有鹽最原始、最濃鬱、最霸道的味道!
慕紫凝猛地瞪大了雙眼,身體控製不住地一顫,一口涼氣從齒縫間迸出。
“嘶——!”
她霍然抬頭,看向那個始終平靜的男人,聲音因為極致的震驚而變得尖銳。
“這鹽……竟沒有一點苦味!隻有純粹的鹹鮮!”
“林玄,你這到底是什麼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