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境的雲海是金色的。
當星艦穿過最後一層佛光屏障時，顧驚宇三人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漫山遍野的菩提樹下，無數僧侶盤膝而坐，誦經聲如潮水般湧來，連空氣都染上了檀香的味道。遠處的雷音寺懸浮在半空，琉璃瓦反射著七彩佛光，殿頂的鎏金佛塔直插雲霄，塔尖的寶珠轉動著，灑下漫天光點。
“這地方……也太安靜了吧。”李軒摸了摸鼻子，把燃著火星的爆炎符悄悄收進懷裡，“連風聲都帶著禪意，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胡璃倒是看得入神，九條尾巴輕輕晃著：“你看那些菩提樹，每片葉子上都坐著個小沙彌虛影，像是在修行。”她指尖輕點，一片菩提葉飄到她掌心，葉麵上的小沙彌突然眨了眨眼，化作一道金光鑽進她眉心，“咦？它在給我傳禪意呢。”
顧驚宇的道衍係統光幕正快速解析著周圍的能量場：【萬佛境核心法則：因果循環。此地萬物皆有因果線相連，擅動一物，必引千絲萬縷的反噬。檢測到目標信號源——雷音寺大雄寶殿內的“因果秤”。】
“因果秤？”顧驚宇抬頭望向雷音寺，“聽起來像是能稱量因果的法器。”
三人沿著白玉階梯向上走，沿途遇到的僧侶都行禮致意，目光平和無波，仿佛早已預知他們的到來。走到雷音寺山門前時，一位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攔住了他們，他眉眼低垂，手持念珠，聲音像撞鐘般厚重：“三位施主，方丈已在殿內等候。隻是入殿之前，需過‘三問關’。”
“三問關？”李軒挑眉，“還得考試？”
老僧微微一笑，抬手輕揮，山門內突然浮現出三道光屏，第一道光屏上顯出一行字：【第一問：若見惡人施暴，救，還是不救？】
李軒想也不想：“當然救！難道看著好人被欺負？”
光屏上的字瞬間變了：【若救此人，他日後會成為滅門凶手，仍要救？】
李軒愣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胡璃沉吟道：“若不救，當下便有一人慘死；若救了，未來會有更多人遭殃……這便是因果嗎？”
顧驚宇凝視著光屏，道衍係統突然彈出一行提示：【因果非定數，人心是變量。】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救。但需在救之後，引他向善。若他執迷不悟，再論懲戒。”
話音剛落，第一道光屏化作金光消散。
第二道光屏亮起：【第二問：若犧牲一人，可救萬萬人，舍，還是不舍？】
這次胡璃先開口了，九尾微微收緊：“萬萬人的命是命，那一人的命就不是命嗎？憑什麼用他的犧牲來換？”
光屏再變：【若那一人本就命不久矣，且自願犧牲呢？】
“自願也不行！”李軒急道，“誰也沒資格替萬萬人決定要不要接受這份犧牲！”
顧驚宇沉默片刻，道：“命由己定，不由人斷。若他自願，便尊重他的選擇；若他不願，縱有萬萬人哀嚎，也不能強逼。因果賬，得自己算，旁人替不得。”
第二道光屏也隨之散去。
第三道光屏顯字時，顧驚宇的瞳孔微微一縮：【第三問：你手中道衍之力，能改因果，可逆生死，若用它複活摯愛，卻會引發天道反噬，禍及千裡，你，用還是不用？】
這個問題像一塊巨石砸進三人心裡。李軒想起了在萬屍穀為救他而死的師弟，胡璃想到了被魔族屠戮的狐族長老，而顧驚宇的腦海裡，閃過了穿越前在醫院裡，母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好好活下去”的模樣。
道衍係統光幕劇烈閃爍，未來幻象再次浮現——他強行複活母親，導致所在的城市被時空亂流吞噬，滿城生靈化作飛灰。
“我……”顧驚宇的聲音有些乾澀，指尖微微顫抖。
老僧在一旁低聲道：“施主，因果如網，牽一發而動全身。道衍之力能破局，卻不能破因果。”
顧驚宇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無迷茫：“不用。”他一字一頓道，“摯愛若知複活需以千裡生靈為代價，必不願我如此。與其讓她活在愧疚中，不如守住她留下的念想，護好這千裡安寧。這才是對她最好的告慰。”
第三道光屏徹底消散，山門將緩緩打開，露出殿內莊嚴肅穆的景象。老僧合十行禮：“施主通透。方丈有請。”
大雄寶殿內，無數金身佛像環繞，中央的蓮台上，坐著一位麵容模糊的老僧，正是萬佛境的方丈。他麵前懸浮著一杆古樸的秤，秤杆是白玉所製，秤盤一黑一白，黑色盤裡盛著細密的黑沙，白色盤裡則是瑩白的光點——正是因果秤。
“顧施主請坐。”方丈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你道衍係統的另一半核心，便在這因果秤的秤砣裡。但要取它，需先過秤。”
“過秤？”
“稱量你的因果。”方丈抬手，黑色秤盤突然飛出，懸在顧驚宇麵前，“黑盤盛惡因，白盤盛善果。若惡因壓過善果，你便會被因果反噬，困在此地永受輪回之苦。”
李軒急道：“這太不公平了！誰還沒做過幾件錯事？”
方丈微微一笑：“無善無惡，是為初心；有善有惡，方是人生。重要的不是惡因多少，而是麵對惡因的態度。”
顧驚宇深吸一口氣，走向黑盤。當他的手觸碰到秤盤時，無數畫麵從黑盤裡湧出：穿越初期為了自保，誤殺過無辜的妖獸；在血獄淵為了搶魔核鑰匙，犧牲過一小片靈植林；甚至有一次，為了救胡璃，故意引開追兵，讓他們落入了魔族的陷阱……
黑沙瘋狂堆積，很快就堆成了小山，壓得秤杆劇烈傾斜。
“顧哥！”胡璃忍不住想上前，卻被方丈攔住。
顧驚宇看著那些畫麵，眼神平靜無波。他伸手，道衍係統的光芒注入黑盤：“這些惡因，我認。誤殺的妖獸，我後來在它們的棲息地種滿了靈穀；毀掉的靈植林，我用催生術讓它重生；被我引入陷阱的追兵，我後來殺了那夥魔族，為他們報了仇。”
每說一句，黑盤裡的黑沙就減少一分。當他說完最後一件事時，黑沙已所剩無幾。
這時，白盤也飛了過來，裡麵的瑩白光點開始跳動，浮現出他救人的畫麵：在新手村救過被狼群圍攻的村民，在昆侖墟護過瀕臨滅絕的雪豹，在血獄淵淨化瘴氣救下萬千生靈……光點越聚越多，很快壓過了殘餘的黑沙，讓秤杆重新平衡。
“善果惡因，本就相生相伴。”方丈撫掌而笑，“能正視惡因，彌補過錯，便是道衍之力該有的樣子。”他抬手，因果秤的秤砣突然脫落，化作一枚晶瑩的玉珠，飛向顧驚宇，“這是‘因果珠’，與你之前得到的時空錨點融合，道衍係統便可完整激活。”
玉珠融入係統光幕的瞬間，整個萬佛境的佛光都劇烈波動起來，顧驚宇的腦海裡湧入無數信息——那是關於因果法則的終極解析：【因果不是枷鎖，是鏡子。照見過去，映見未來，卻束縛不了向前的腳步。】
“恭喜施主。”方丈起身，目光望向遠方，“不過，諸天的考驗還未結束。”他指向殿外的星空，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暗紅色的星雲，“‘寂滅之域’的魔族已經突破封印，正在吞噬周邊小世界。那裡，才是你真正的戰場。”
顧驚宇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前所未有的力量，道衍係統的光幕上，新的坐標正閃爍著紅光——寂滅之域。
李軒扛著玄鐵劍，眼裡燃著戰意：“魔族？正好，上次在血獄淵沒打夠，這次好好算算總賬！”
胡璃也收斂了笑容，九尾緊繃：“我狐族的情報網探到，寂滅之域的魔王已經吞噬了三個星域，實力深不可測。”
顧驚宇抬頭望向那片暗紅色的星雲，道衍係統的光幕上，“完整激活”四個大字熠熠生輝。他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但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需要係統指引的懵懂穿越者，而是能執掌因果、逆轉乾坤的道衍之主。
“走了。”他率先走出雷音寺，金色的雲海在他腳下翻騰，道衍之力化作一道流光，劈開雲層，“去會會那個魔王。”
李軒和胡璃對視一眼，緊隨其後。星艦的引擎發出轟鳴，朝著那片象征著毀滅的暗紅色星雲，全速駛去。萬佛境的誦經聲在身後漸漸遠去，卻仿佛化作了無聲的祝福，縈繞在他們周身。
屬於顧驚宇的傳奇，正翻開最波瀾壯闊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