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淑蘭,我今兒個就抽死你這個賠錢貨。”
“偷自家的糧去補貼其他的野男人,你跟你那死了的媽一樣騷。喪門星,老娘養著你就是讓你給老娘丟人現眼的?今兒個你要是不把糧給老娘一分不少的拿回來,老娘就扒了你皮。”
陸豐將要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喝罵和皮帶抽動的聲音。
罵罵咧咧的女聲汙言穢語,讓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誰這麼沒教養?
陸豐睜開眼,下意識的想要嗬斥一聲。
誰曾想,他眼皮剛睜開一個斑駁的土房就出現在了視野中。入眼是裂開了縫隙的磚牆,上頭爬著蜘蛛網,堵住縫隙的舊報紙卷成一團卻根本擋不住屋外吹進來的冷風。
身前,一個身材矮胖的女人伸出左手短胖的小指,右手拎著的皮帶在空氣中甩的砰砰作響。
李月梅,怎麼會是她?
陸豐一怔,頃刻蒙了,他當然認識眼前正在指桑罵槐的胖女人,隻不過在陸豐的記憶中這個勢利眼的胖嬸子早就該在前兩年病死在了山溝溝裡,得到消息的陸豐還為此拍手稱快,可怎的現在活蹦亂跳?
狐疑間,陸豐目光挪動,望向窩在牆角處的一個姑娘身上。
隻是望了一眼,陸豐的眼光卻再也挪不開了。
這姑娘二十來歲,梳著一頭黑亮的大辮子,身上的碎花襖子臟兮兮的有些地地方還打著細密的補丁。此刻,姑娘龜縮在牆角中拚命的躲閃,一雙水盈盈的桃花眼中蒙著盈盈的水霧。
“淑蘭……”
陸豐下意識的驚呼出來,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他怎麼可能忘記這個姑娘。
早年間老陸家因為響應國家號召支援農村建設,被安排到山溝溝的牤牛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而眼前的葉淑蘭就是生產隊裡一起工作的姑娘。
當時的日子很苦,全民都勒緊褲腰帶的大背景下,陸豐這些上山下鄉的知青日子過的很清苦,就算連溫飽都很難保證,經常有了上頓沒下頓。
而葉淑蘭就是陸豐那個時候認識的姑娘,人美心善的鄉下姑娘時常接濟他們這些下鄉知青,一來二去的就熟悉起來。年輕時候的葉淑蘭人美聲甜,有著獨屬於鄉村女人的天真爛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兩人迅速陷入了熱戀並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想要攜手一生。
艱苦年代,兩人愛的熱烈。
但可惜,天不遂人願,葉淑蘭人美,心善,可家庭卻並不完整,早些年父母去世,而唯一的親人就是同一個生產隊裡工作的嬸子。
可寄人籬下的滋味哪裡那麼好受?
偏偏胖婆姨李月梅還是個歪的,對葉淑蘭動輒打罵不說,一口一個賠錢貨,偶爾李月梅暗地裡接濟陸豐被發現李月梅指桑罵槐,各種汙言穢語都落在了葉淑蘭一個清清白白的大閨女身上。
這歪婆姨更是揚言,但凡有人想要娶葉淑蘭為妻必須得拿五百塊錢當彩禮,否則就把葉淑蘭賣到山溝溝裡給人當後娘。
八十年代初期,剛過了家家戶戶勉強能吃飽飯的年代,能有結餘都算是富貴人家,而五百塊錢放在後來興許隻是一頓飯錢,可放在當下卻是貨真價實的一筆巨款。
這筆錢,當時的陸豐拿不出來。
他想儘了辦法,求爺爺告奶奶湊了兩百塊,可當陸豐拿著這筆錢回到牤牛村的時候,卻得到的卻是葉淑蘭臥軌自殺的消息。
李月梅這狠心的歪婆姨強迫葉淑蘭賣到山溝溝裡,她抵死不從,那麼一個愛美的姑娘啊竟然在結束生命的時候選擇最剛烈的死法。
而留給陸豐的隻有一封寫滿了愛意的遺書,和納了一半的千層底鞋墊。
後來,陸豐有了很多很多錢,不止一個五百,甚至五萬,五十萬,五百萬乃至千萬陸豐都能拿得出來,可無論他有再多的錢都換不回曾經最愛的姑娘。
而此刻,
葉淑蘭熟悉的容貌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