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正走著,忽然迎麵被人撞了一下。
他眉頭皺了一下便見到一個二十來歲穿著軍大衣的胖子朝著他呲牙樂,左手悄摸摸的按住腰間的破布包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陸豐登時樂了。
他一瞧對方的模樣就知道這胖子怕是乾的個體了。
這種事兒當初陸豐剛剛下海的時候也乾過,後來司空見慣的個體戶放在八十年代初期正在朝著市場經濟過度的當下卻是危險重重,尤其是投機倒把的罪名一般人吃不住。
但生產隊沒了來源生計,個體的經營就成了必然趨勢。
“啥好貨?先拿出來看看。”
陸豐門清兒,他哈哈一笑,隨即朝著胖子丟去一個了解的眼神。
後者眼睛頓時一亮,他飛快的掀開腰間的布包露出幾件顏色鮮亮的服裝來,強自壓低了聲音道:“哥們,都是好貨你放心。咱這衣服都是從國營廠進的貨,雖說樣式老了點但我可以給你打包票,質量杠杠的,而且啊,不瞞你說,咱花色齊全,要啥都有。”
胖子顯然是個能說會道的,嘴裡巴巴個不停。
陸豐點點頭,他眯了眯眼,而後指了指一旁的胡同,然後慢悠悠的晃蕩了過去。等到了地方,四下無人,他這才示意胖子把衣服都拿出來。
還彆說,雖然布包不大,但裡頭的幾件兒當季的衣服花色卻很多,幾乎沒有重樣的。
他隨意的拿起了一件掂了掂,重量不錯,而且做工看起來也還行,顯然是出自縣裡國營紡織廠的。
“衣服咋賣?”
陸豐笑嗬嗬的問道。
“一件兒一塊二,兩件兒打九折,哥們你要是看上了可以試穿。”
“這不是我吹,縣城裡這一片做服裝小買賣的不少,可能比咱樣式還全的幾乎就沒有,說句不好聽的,咱上頭有人。”
胖子自說自話,他撿出來一件兒朝著陸豐的身上比劃,一邊比劃一邊還不停誇讚:“哥們,你悄悄這件兒,你穿上多精神?這可難得,哥們一看就是做大買賣的,咱這衣服可是經典款穿上去多帶派?要不是這,咱相識就是有緣分,我今兒個也剛好開個張,你拿一件兒,我給你按一塊一,這價兒你朝哪打聽都成。”
一聽這話,陸豐倒是點點頭。
這價格確實不貴,如果這種衣服放在供銷社裡起碼價格得翻上一倍,可一聽對方紅口白牙的吹噓這是經典款,陸豐頓時就笑了。
“壓箱貨就壓箱貨,還扯什麼經典款,拿我打岔呢?”
聞聲,胖子一愣,顯然沒料到陸豐是個門清的,他嘿嘿一笑,被戳破了謊話也不惱怒,而是摸著後腦勺笑道:“感情還是個行家啊,沒的說,這樣,一塊成本價,就當交個朋友了。”
這年頭乾個體講究一個速戰速決,否則被人查到可是要進局子的大事。
隻不過陸豐壓根就沒接對方的話茬。
他笑了笑,反問道:“價格倒是不貴,不過兄弟,你這兩件怕是不夠看啊。如果我要的多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更大的優惠。”
不夠?
一聽這話,胖子頓時眼珠子都瞪圓了,他沒想到自個兒隨意攬了個客而已竟然還是個大客戶。他嘿嘿一笑一張胖臉擠成了麻花,而後麻利的掏出一根大前門遞了過去。
“有優惠,當然有優惠,大客戶嘛。這可就是你找對人了,這一片沒人說比我家壓的貨還多的,就是不知道哥們到底想要多少。”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王大寶,哥們貴姓?”
胖子搓著手,態度恭敬,差點把陸豐當成了財神爺。
這年頭個體買賣不好乾,各方個麵都嚴著呢,靠著平時攬客這點小生意壓根就掙不到啥大錢。偏偏剛乾這一行的時候他心氣兒高,靠著關係倒騰了一倉庫的壓倉貨。
可東西再好也得有渠道不是,蹦說彆的,就光壓著的倉庫錢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而現在,
竟然碰到了個大主顧,胖子搓著手,嘴巴都笑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