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嫂子!咱陸哥是誰?那是福星高照,閻王爺見了都得喊聲哥,還得遞根煙!”
王大寶咋咋呼呼的聲音,把那點離彆重逢的傷感氣氛衝得一乾二淨。
陸豐剛被媳婦的眼淚弄得心頭發軟,一聽這話,又好氣又好笑,抬腿就是一腳虛踹過去。
“你個兔崽子,嘴上沒個把門的,皮癢了是吧?”
“嘿嘿!”
王大寶猴兒似的往旁邊一躥,動作比誰都利索,順手抄起牆角的掃帚就竄到了門口,呼哧呼哧地掃起根本沒灰的地麵,裝得比誰都認真。
這小插曲把葉淑蘭也給逗笑了。
她這才舍得從陸豐懷裡鑽出來,抬手胡亂在臉上擦了兩把,眼淚鼻涕抹了一臉,活像個小花貓。
可她一雙眼圈紅紅的,嘴角卻高高翹著,那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豐哥,你肯定餓壞了。”她仰頭看著陸豐,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等著,我去做飯!想吃什麼?”
“家裡有什麼就隨便做點。”陸豐伸手,想幫她擦擦臉。
葉淑蘭卻一扭頭躲開了,吸了吸鼻子,轉身就往後院快步走。
“那不行!”
她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斬釘截鐵。
“你這次在外麵肯定遭了大罪,必須給我好好補回來!等著,我去後院抓那隻最肥的老母雞,給你燉鍋濃濃的雞湯,再炒兩個你最愛吃的下酒菜!”
話音未落,人已經像一陣風似的卷進了後院。
陸豐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心口最軟的那塊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輕輕撞了一下,又暖又麻。
這傻丫頭,天塌下來,估計都先惦記著他那口吃的。
王大寶把掃帚往牆角一撂,探著腦袋扯著嗓子喊:“陸哥,嫂子,那俺先顛了啊!明兒再來看你!”
“路上黑,自個兒當心點!”陸豐回了句。
王大寶擺擺手,一溜煙就沒入了外頭的夜色裡,連個多餘的聲響都沒留下。
店裡一下子空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陸豐坐回櫃台後頭那張吱呀作響的舊椅子上,摸出根煙,“啪”一聲點著,狠狠吸了一大口。
煙霧升騰,模糊了他的臉。
馬三爺那頭吃人的猛虎,算是暫時被他用一塊肉給喂住了。
可店門口,那幾條聞著血腥味兒的野狗,恐怕正流著哈喇子,眼珠子都泛著綠光,就等著撲上來分食呢!
這事兒,沒完。
煙頭燙到了手指,他才回過神。
陸豐把煙屁股摁在煙灰缸裡,用力碾了碾,直到最後一絲火星徹底熄滅。
他吐出胸中最後一口濁氣,起身,拉開通往後院的門。
門一開,一股飯菜的香氣和暖意就撲麵而來,驅散了外頭的寒意。
廚房裡,葉淑蘭正蹲在灶台前,往灶膛裡添著柴火,跳動的火光映著她的側臉,臉蛋紅撲撲的,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沾濕了幾根,貼在皮膚上。
她聽見腳步聲,一回頭,瞧見是陸豐,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豐哥,你怎麼過來了?這兒煙熏火燎的,快回屋裡歇著去!湯還得咕嘟一會兒呢,好了我喊你!”
陸豐沒動,就這麼靠在門框上看著她。
看著她往鍋裡添水,看著她熟練地切著案板上的蔥薑,看著灶膛裡的火光在她臉上一下一下地跳躍。
這就是他的家。
這就是他拿命換回來的安穩。
他喉結滾了滾,聲音有些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