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還敢找我們要錢?”
何長宜真心實意地反問:“為什麼不敢?”
楊大哥不快地說:“你找我們家要的是哪門子錢?我們又不欠你的!”
何長宜很好說話,聞言就說:“行,那咱們就算算賬。”
“八四年我從衛校畢業,被分配到衛生院,剛開始工資隻有五十塊,後來漲到一百五。取中間值,每月工資按一百塊計算,我這些年給你們家至少交了八千塊錢——”
楊大嫂急忙插嘴:“你住在家裡,吃喝水電不要花錢的呀?”
何長宜寬容地說:“成,我吃點虧,工資的一半就算是生活費。剩下的四千塊總該還給我吧。”
楊大哥和楊大嫂對視一眼,再次提起老生常談的話題。
“把你從小養到大就不花錢嗎?!你應該倒給我們家錢還差不多!”
又是這套說辭。
何長宜煩躁地歎了口氣,不打算再和他們糾纏下去。
她背在身後的手終於拿了出來,比手指更冰冷的是那柄剛剛殺過羊的閃著寒光的剔骨刀。
“我不是來和你們講道理的。”
何長宜反手握刀,上前一步,刀尖深深紮進木製圓桌。
“把錢還給我。或者,我自己來取。”
麵對一桌子神色各異的人,何長宜忽然露出一個森森的笑。
“不過,要是我自己取的話,就不一定隻拿四千塊了。”
楊大哥拍案而起。
“你還敢威脅我!你——”
他剛要衝著何長宜撲上來,在所有人都沒看清的情況下,那柄剔骨刀如毒蛇般橫在他的脖頸。
“彆亂動。”
楊大哥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橫眉豎目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嘴唇微微顫抖。
何長宜還有心開玩笑。
“我有點冷,手不太穩,要是不小心劃破喉嚨就不好了。”
她遺憾地歎口氣。
“這件衣服我還挺喜歡,濺到血的話很難洗。”
這話是真的,這是何長宜給自己準備的壽衣,如果原書完結時她依舊沒能擺脫劇情控製的話,這套衣服將會隨著她一起沉入河底。
楊父楊母都被嚇傻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蔣衛國厲聲喝道:“放開他!楊大妞,你這是在犯罪!”
何長宜不在意地說:“得了吧,嚇唬誰呢,家庭內部矛盾而已。彆說我還沒打他,就是我打了他,公安同誌也不管家暴啊。”
楊大嫂顫抖著聲音說:“你彆殺他,我、我、我這就給你取錢……”
何長宜衝她露出一個燦爛笑容。
“還是大嫂會疼人。彆忘了,四千塊錢,一分都不能少哦。”
楊芳菲藏在蔣衛國身後,表情複雜地看著何長宜。
大姐她……為什麼突然會變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像是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終於被放了出來,急不可耐要嘗嘗新鮮血肉的滋味。
讓人毛骨悚然。
瘋子……
何長宜注意到楊芳菲的目光,用下巴點了點蔣衛國,好心提醒道:
“趕緊和這個老東西離婚,再過兩年他身上都有老人味兒了,一晚上要起夜十八次,尿頻尿急尿不儘,吃萬艾可都立不起來,和你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對不起我今天沒心情/狀態不好’。你年紀輕輕的,守什麼活寡啊。”
楊芳菲小臉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雖然從沒聽說過萬艾可,但蔣衛國本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
“楊大妞,你這樣做隻是圖一時痛快罷了,難道你不打算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何長宜垮下臉。
“我早就想說了,彆叫我楊大妞,這名字太特麼難聽了。合著給親生女兒起名‘芳菲’,收養的就隨便起個‘大妞’,你們楊家也忒不地道了吧。”
楊母再次開口,卻是咬牙切齒地重複之前的話。
“當初在火車站,我就不該把你撿回家!”
何長宜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你當初要是把我留在原地,說不定過會兒我親生爹媽就找過來了呢。”
等了等,沒聽到楊母“凍死你”之類的反駁,何長宜有些奇怪地看過去,然而楊母卻有些慌亂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何長宜心中一動,一絲懷疑湧上心頭。
正當她要進一步追問時,楊大嫂拿著錢從裡屋匆匆走出來。
“家裡的錢都在這裡了……”
何長宜打眼一看,就發現錢的數目不對。
“大嫂,你拿我開涮呐?你自己數一數,這錢有四千塊嗎?”
楊大嫂窘迫地說:“家裡的錢……都拿去給你大哥領導送禮了……就剩下兩千多……”
何長宜乾脆利落地一把抓過錢,全部塞進衣服口袋,同時鄙夷地對楊大哥說:
“提個副科還要送禮,你這個沒用的廢物點心。”
何長宜的刀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傷痕,但何長宜的話已經將他千刀萬剮。
楊大哥羞憤至極,氣血上頭,幾乎想要不管不顧地和她拚了。
但還不等他動手,何長宜收回刀,一腳狠狠地踹在他屁股上,直將人踹得撲到圓桌上。
叮鈴哐啷一陣響,滿桌碗碟被砸得粉碎,圓桌歪倒,眾人被飯菜濺了一身油漬,狼狽不堪。
等楊家人想起找何長宜麻煩時,屋子裡已經沒了她的身影。
楊母擠開楊大嫂,撲上去檢查楊大哥的身體,
楊父跳腳大罵:“這就是你非得抱回來的死丫頭!還說什麼以後老了讓她伺候,有她我才要短命!”
楊芳菲想要尋求蔣衛國的安慰,卻發現他正眼神陰鷙地看向何長宜消失的方向。
她不安地輕聲喚道:“衛國……”
蔣衛國回過神來,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在摸乖順的小寵物。
“彆怕,她跑不了的。”
楊芳菲咽下疑問,乖乖地將臉靠在他的手心。
蔣衛國本來以為要花點時間才能把何長宜揪出來,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出現在他麵前。
“妹夫,你是不是有事要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