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拉了拉劉波,悄無聲息的向後退了兩步。
“乾他們!”
“上!”
前方空地上,人群已徹底陷入瘋狂。
怒吼、哀嚎、求饒……
瞬間點燃了劉波內心深處某種沉睡的的狂熱。
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興奮與顫栗的快感,讓他喉嚨發緊,呼吸也不自覺地粗重了幾分。
他下意識地換了換右手的西瓜刀。
儘管他是因為打架鬥毆被開除學籍,今天下午又狠狠教訓了大壯一頓,但在骨子裡,他過往的經曆裡更多時候扮演的是個“乖寶寶”的角色。
那兩場架,包括此刻心底翻湧的躁動,都並非源於什麼經驗,純粹是某種潛藏的本能在驅使,像野獸嗅到血腥後的本能反應。
“還傻愣著看?等著挨刀啊?走!”
瘦猴壓著嗓子,聲音急促,手上加力,不由分說地拽著他,貓腰鑽進了旁邊一條幽深的小巷。
巷子裡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爛食物、潮濕黴味和某種排泄物的刺鼻惡臭。
光線昏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巷口遠處路燈投來的一點模糊微光,勉強勾勒出兩旁堆積的破舊雜物輪廓——廢棄的紙箱、斷腿的桌椅、不知裝著什麼的麻袋。
正常人絕不會願意踏足這種地方。
但巷子深處,三個大的墨綠色的垃圾桶突兀地杵在那裡。
這位置極其不合理——如此狹窄的死角,垃圾車根本進不來,環衛工人若把桶放這裡,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
劉波皺著鼻子,目光掃過垃圾桶,又落在瘦猴身上。
瘦猴卻是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徑直繞到最裡麵的垃圾桶後麵,摸索著拖出一塊沾滿汙漬的厚木板,一屁股坐了上去,甚至還愜意地從煙盒裡彈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掏出打火機點燃,橘紅色的火苗在他臉上跳躍了一下,映出他狡黠的神情。
“這個垃圾桶你整的?”劉波看著他這副氣定神閒的架勢,忍不住問道,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嘿嘿……要不然呢?”
瘦猴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煙霧在黑暗中迅速消散,“雖然說,十回有九回半吵吵嚷嚷就散了架,但也不是說回回都打不起來。前前後後也真乾起來過幾次。”
他頓了頓,用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垃圾桶,“總得給自個兒安排點後路。”
“你之前不是說從來沒打起來過嗎?”劉波立刻抓住他話裡的漏洞。
瘦猴拉他入夥時,可是信誓旦旦地說“幾十次一次沒打過”。
“嘿嘿……”被當場戳穿謊言,瘦猴臉上連一絲尷尬都沒有,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那笑容裡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你懂什麼,這叫策略。過來點,縮好身子,彆冒頭!”
他朝劉波招招手,又警惕地朝巷口方向瞥了一眼,“就躲在這桶後麵,鬼都看不見。抽煙小心點,煙頭彆往外伸,等外頭完事兒了,咱倆再溜出,一人再領一百塊,到時候你可彆忘了我那一份!”
瘦猴一邊說著,一邊往木板邊上挪了挪,騰出點空位,示意劉波坐下。
這裡確實足夠隱蔽。
巷子深聲音小點外麵,外麵廝殺怒吼,根本聽不到這裡麵的動靜。
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吸煙時煙頭那點微弱的紅光。
劉波心裡有點佩服這家夥的雞賊,伸手接過瘦猴遞來的、已經點燃的煙,湊上去引燃了自己叼著的那根,然後學著他的樣子,在角落裡坐下。
百無聊賴中,劉波吸了口煙,微微眯眼,低聲問道:“那個狗哥還有喪彪,他們到底為啥乾起來的?”
“還能為啥?搶地盤唄!”瘦猴嗤笑一聲,狠狠吸了一大口煙,煙頭的紅光驟然明亮。
“前麵三裡街那塊,上個月空出來一個老板的場子,肥得很!地方大,聽說一天的流水,嘖嘖,隨隨便便就能過十萬!就算隻算毛利,對半劈吧,那一天也是四五萬進賬!這一個月,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眼珠子都紅了。最後就剩狗哥和喪彪這兩家掐得最狠,誰也吞不下誰。”
“意思是……今天晚上誰打贏了,那地盤就歸誰?”
“那必須的啊!,混社會的,拳頭硬就是道理!誰打贏了,那地方自然就是誰的。不過嘛,輸的那邊也不是白輸,多少能得點‘湯藥費’當補償,比如今晚這些兄弟們的‘出場費’啊,受傷的醫藥費啊,贏家總得意思意思。”
“到底是什麼場子這麼賺錢?還有那老板為啥不做了?”
“老了,不夠狠了。”瘦猴吐出這幾個字,語氣裡帶著濃重的不屑。
劉波沒聽懂:“嗯?”
“混江湖這碗飯,要麼就彆吃,要吃就得狠到底!”瘦猴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教訓口吻,“原來那場子的老板,叫胡老大,四十好幾,有一棟樓和臨界的十幾個商鋪,手下六七十個小弟,是這一片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還娶了個才十九歲的女大學生,嘖嘖,聽說水靈得很,嫩得能掐出水來。”
劉波下意識地點點頭,心裡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