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下樓之後,潘紅和王濤兩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兩人一左一右靠在摩托車旁,潘紅低著頭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石子,王濤則不時抬頭朝樓梯口張望,一見到劉波,立刻站直了身子。
三人一人騎一輛摩托車,潘紅在前麵領著路,發動機的轟鳴聲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
從三裡街的長江東路一直朝東邊,走著走著原本熱鬨的街道慢慢的變得偏僻起來,路兩旁的老房子漸漸多了起來,牆體斑駁,窗戶破損,有些甚至已經沒了門窗,隻剩下黑洞洞的窟窿。
這一片房子已經開始在拆遷了,有一大半人都已經搬走了,摩托車越是行走,到裡麵越是雜亂。碎磚塊、斷木條、廢棄的家具散落一地,有些地方甚至連路都被堵住了,隻能繞道而行。
這裡麵很明顯,80%的人都已經搬走了,甚至是有的房子都已經推倒了一半零零散散的,有的房子牆都隻剩下一半了,磚塊裸露,鋼筋彎曲,壓根就不能住人。風吹過時,偶爾還能聽到瓦片落地的脆響。
但在最前麵的潘紅並沒有就此停下來,他的背影在顛簸的路麵上微微晃動,劉波大致也猜到了什麼,所以一言不發的就跟著後麵,目光在四周掃過,心裡沉甸甸的。
又繼續行駛大約十幾分鐘,速度終於慢了下來,摩托車輪胎碾過碎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他們到了一處,勉勉強強算是房子的地方。
這原本應該是一個自建的小樓房,外麵的院牆圍牆已經被推掉了,都是那種很老式的紅磚,磚縫裡長滿了雜草,有些地方已經塌陷,露出下麵的泥土。
裡麵房子有部分也是倒塌的,有一兩間看起來比較完整,其他的房子都已經倒了,看情況,這還不是人工推倒的,估計是房子太久了,自然脫落的,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裡麵灰黑色的磚塊。
秋天的上午陽光還是挺溫暖的,灑落在這院子裡麵,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光線穿過殘破的屋頂,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顯得就更加的荒涼。
幾株野草從磚縫中頑強地探出頭來,在風中輕輕搖曳。
院子鐵門早就被拆掉了,現在整個院子是被一塊厚重的雨布圍著一圈圍擋著,雨布上沾滿了泥汙,顏色發暗,邊緣已經破損。
風吹過之後,雨布嘩啦啦地響著,像是無數隻手在拍打著,聽起來有些瘮人。
“這是你家嗎?“既然停了下來之後摩托車熄火,劉波忍不住的問道,他的目光在院子裡掃了一圈,眉頭微微皺起。
“嗯。“潘紅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他領著他們朝裡麵走,腳步有些遲疑。
這圍牆倒在地上都是碎石,進去都不好進去,潘紅帶的那條路相對石頭要少一點,不過剛走幾步,劉波的鞋底就踩到了一塊尖銳的磚塊,差點崴了腳。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吹了過來,濃鬱得幾乎化不開,像是鐵鏽混合著腐爛的味道,直衝鼻腔。
十分嗆人。
劉波和王濤都忍不住咳嗽了起來,王濤甚至捂住了鼻子,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將那塊雨布掀開之後,劉波這才看清楚這院子裡麵發出刺鼻味道的東西。
難怪這要用雨布將這四周給圍起來了。
這院子裡麵堆放著各種雜物,雜亂無章,幾乎無處下腳。
各種飲料瓶子,酒瓶,廢紙殼子……堆積如山,有些已經被雨水浸泡得發黑發臭。
最讓人目瞪口呆的就是院子中間掛著,一個鐵絲鐵絲上麵,用倒鉤掛著一張一張皮。那些皮大小不一,顏色深淺不同,在風中輕輕晃動,像是某種詭異的旗幟。
這些全部是狗皮。
看這樣子最少有五六十張。
具體是什麼品種的狗劉波不知道,但大大小小的能看得出來,最大的估計有一人高,皮張寬闊,毛發粗硬。
小得隻有五六十厘米,皮子柔軟,毛色雜亂。
有的狗皮已經乾的隨風搖擺了,皮色發暗,邊緣卷曲,但有的狗皮應該是扒開沒多久,竟然還滴著血,鮮紅的血珠順著皮毛滑落,在地上彙成一灘灘暗紅色的汙漬。
在剛才那嗆人的腥味應該就是這些狗皮散發出來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幾乎令人作嘔。
滴滴血的狗皮,還有剝了一半的狗,血滴答滴答的……那條狗被掛在鐵鉤上,半個身子已經被剝去皮毛,露出鮮紅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膜,血水順著傷口不斷滴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血花。
哪怕這大上午陽光明媚,也是讓人情不自禁的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這……這……“一向膽大包天的王濤看到這一幕都愣了一下。
他舔了舔嘴唇,然後轉頭看著潘紅,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