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動閥輪在林默幾乎脫力的旋轉下，終於發出了“哢噠”一聲沉悶的解鎖聲。圓形艙門向內滑開一道縫隙，渾濁的海水裹挾著他們三人，猛地湧入了平台內部。
砰！艙門在身後自動閉合，將深海的恐怖壓力隔絕在外。三人癱倒在冰冷潮濕的金屬地板上，大口喘著氣，卸下沉重的頭盔，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重的鐵鏽和海水腥鹹味灌入肺中，卻讓人感到一絲劫後餘生的虛脫。
強光手電的光柱劃破了眼前的黑暗。
他們身處一條狹窄的維護通道內，牆壁上布滿了厚厚的鏽跡和凝固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海生物殘留物。頭頂的管道不時滴落下冰冷的水珠，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滴答”聲。空氣潮濕而沉悶，帶著一種多年未見天日的陳腐氣息。
這裡比想象中更加破敗，仿佛一座被遺棄在深海多年的鋼鐵墳墓。大部分區域的照明已經失效，隻有遠處偶爾閃爍的應急指示燈，投下慘綠或暗紅的光暈，勾勒出扭曲猙獰的影子。
“根據結構圖，核心能源區和主控室在上層。”林默壓低聲音，警惕地觀察著通道兩端。烏鴉社提供的地圖在這裡還能勉強對應。
他們開始沿著濕滑的金屬樓梯和狹窄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平台上層摸去。腳步聲在空曠的金屬結構中回蕩，傳得很遠，讓人心驚肉跳。
沒走多遠，前方通道拐角處，突然傳來了規律的、帶著液壓驅動的“哢嚓”聲。
林默立刻抬手示意停下，三人緊貼牆壁。
隻見兩個造型簡陋、如同蜘蛛般的履帶式自動武裝機器人，閃爍著紅色的掃描眼，從拐角處巡邏而過。它們身上搭載著小型能量槍和機械爪，行動呆板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
等機器人走遠，他們才鬆了口氣，繼續前進。
越往深處走，遇到的自動化武裝就越多。有時是固定在天花板上的自動炮塔，有時是懸浮巡邏的小型無人機。幸虧烏鴉社的地圖標出了大部分巡邏路線和監控盲區，他們才能有驚無險地避開。
但很快，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敵人出現了。
在經過一個類似宿舍區的寬闊艙室時，他們看到了幾個穿著破爛織網者製服的人影。這些人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在空蕩蕩的艙室裡漫無目的地徘徊。他們的眼神空洞，沒有任何神采，嘴角掛著癡傻的口水，對林默三人的出現毫無反應。
“他們……好像沒有意識了？”蘇婉聲音發顫。
林曉的臉色卻瞬間變得慘白，她死死捂住嘴巴，眼中充滿了恐懼。
“哥……他們……他們好痛苦……”她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微微發抖，“不是沒有意識……是……是被撕碎了！他們的精神……像破布一樣，被什麼東西強行拉扯著，隻剩下一點點本能……而且……而且……”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通道深處，眼神充滿了驚駭。
“而且不止他們！整個平台……到處都是這種破碎的、痛苦的‘感覺’！它們混在一起……像一條……一條肮臟的、充滿哀嚎的河流……在平台裡流動！”
林曉的描述讓林默和蘇婉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龐大的、混亂的、充滿痛苦的集體意識流？
這難道就是織網者用來模擬時間權柄的“燃料”？那些被捕獲的、具備時空親和性的異能者，他們的精神被強行抽取、撕裂、糅合，形成了這種可怖的存在？
就在林曉感知到這股意識流的瞬間，那幾個原本呆滯徘徊的“行屍走肉”守衛，像是突然接收到了某種指令，猛地轉過頭，空洞的眼睛齊刷刷地“盯”住了他們！
不是視覺上的鎖定，而是一種精神層麵的、冰冷的惡意瞬間降臨！
“被發現了！”林默心頭一凜！
那幾個守衛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動作突然變得迅捷而瘋狂，如同被激怒的野獸，朝著他們猛撲過來！他們的手指扭曲變形，指甲變得漆黑尖銳，帶著撕裂一切的氣勢！
“小心！”林默一把推開林曉，異能瞬間發動！
“因”：衝在最前麵的守衛腳下突然打滑！
那守衛果然一個踉蹌，但另外兩個已經悍不畏死地撲到近前！
林曉強忍著精神層麵被那股龐大痛苦意識流衝刷的不適，尖叫著發動否決：“否決！你們的攻擊意圖！”
撲來的兩個守衛動作猛地一僵，攻擊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遲滯！
林默抓住機會，側身避開爪擊，手中的高壓電擊棍狠狠捅在其中一個守衛的脖頸處！
滋啦！藍白色的電弧爆開！
那守衛身體劇烈抽搐，冒著黑煙倒了下去。但另一個守衛已經擺脫了否決的影響，利爪帶著腥風抓向林默的麵門！
蘇婉嚇得閉眼尖叫。
林默來不及躲閃，隻能抬起手臂格擋！
嗤！
潛水服的手臂部位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湧出，火辣辣地疼！
“哥！”林曉見狀，也顧不上害怕了，再次集中精神，對著那個傷到林默的守衛發出更強烈的否定：“否決！你繼續存在於此！”
那守衛的身體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撞擊，猛地向後倒飛出去，撞在金屬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暫時沒了動靜。
短暫的戰鬥結束，通道裡隻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和滴答的水聲。
林默捂著流血的手臂，臉色難看。這些被精神能量侵蝕的守衛，比那些自動化武裝難纏多了。
而林曉的狀態更糟，小臉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剛才連續動用能力對抗那股龐大的集體意識流和具體的敵人，讓她消耗巨大，精神瀕臨透支。
“不能再待在這裡了……”林曉虛弱地說，手指顫抖地指向一個方向，“那股意識流……最濃最混亂的地方……在那邊……上麵……”
她指的方向，正是結構圖上標注的核心區域。
林默看著妹妹虛弱的樣子，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心沉了下去。
平台內部，危機四伏。不僅有冰冷的機械守衛，還有這些被精神能量操控的“幽靈”，以及那無孔不入、令人發瘋的集體痛苦意識流。
他們的潛入，才剛剛開始，就已經舉步維艱。
真正的核心區，還不知道藏著怎樣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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