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扇不穩定的“門”,像是從一個混亂的漩渦被拋進了一個更詭異的地方。
腳下不再是流動的代碼河流,而是變成了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黑色鏡麵。頭頂沒有天空,隻有無限延伸的、由無數細小光點構成的穹頂,像倒懸的星空,又像是服務器機櫃裡無窮無儘的指示燈。
四周不再是不斷變化的迷宮牆壁,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高聳入“頂”的、由書架和檔案櫃構成的回廊。這些書架歪歪扭扭,有的甚至違反重力地懸浮著或者相互交錯。書架上塞滿了不是書,而是不斷滾動著加密數據流的光帶,或者是一些具象化的、代表著記憶片段的發光立方體。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陳舊紙張和過量信息混合的古怪氣味,還有某種低沉的、仿佛無數台超級計算機同時運算的嗡鳴背景音。
這裡就是數據公爵意識堡壘的內層?一個巨大的、扭曲的圖書館?
“哥,這裡的感覺……好奇怪。”林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適,“所有的東西都帶著很強的‘秩序’感,但秩序下麵又藏著很多……混亂的‘線頭’,像是強行拚湊在一起的。”
她說的線頭,大概就是邏輯漏洞或者矛盾之處。在這個由純粹邏輯和意識構成的地方,她的情緒感知似乎能“看”到更深層的東西。
“跟緊我,彆碰任何東西。”我拉著她,小心翼翼地踏上前方的黑色鏡麵。
剛走出幾步,異樣就發生了。
我們明明是在向前走,但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旁邊一個書架的影子,正以不自然的角度向我們傾斜,像是活了過來。
“小心右邊!”林曉驚呼。
我猛地轉頭,那個書架的影子已經如同黑色的幕布般罩了下來!不是物理攻擊,但它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吞噬了,帶著一種刪除數據的可怕氣息。
躲不開!
“因:此陰影之運動軌跡——偏離目標十五度!”
我幾乎是本能地集中精神,對著那片壓下來的陰影設定了因果。
陰影在即將觸及我們的瞬間,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擦著我們的身體邊緣滑了過去,撞在另一個書架上,無聲無息地融入了其中。
好險!
這鬼地方的防禦,根本不是實體攻擊,而是直接扭曲空間和邏輯本身!
“這隻是一個開始。”我沉聲道,感覺後背有點發涼。
我們繼續前進。
回廊仿佛沒有儘頭,岔路極多,每一條看起來都差不多。有時走著走著,會發現剛剛經過的一個書架,又出現在了前方。時間感在這裡也變得模糊,像是被拉長,又像是被壓縮。
“這條路的‘情緒’很死板,像是設定好的循環。”林曉指著一個岔路口說。
“走另一邊。”我立刻做出決定。
依靠林曉對數據流中隱藏“情緒”的感知,我們儘量避開那些明顯是陷阱的循環路徑。
但邏輯陷阱無處不在。
有一次,我們踏入一個看似平靜的區域,腳下的黑色鏡麵突然變成了柔軟的、如同沼澤般的質地,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想要將我們的意識體拖拽下去。
“因:此區域地麵物理屬性——恢複為常態!”
我強行設定,腳下的“沼澤”瞬間變回堅硬的鏡麵,那股吸力也消失了。
還有一次,前方突然出現一堵透明的牆壁,無論我們怎麼繞,它總是擋在麵前。
“它在跟著我們移動!”林曉焦急地說。
“不是移動,”我仔細觀察著,“是它在根據我們的‘認知’和‘預期’來生成障礙。我們覺得它應該在那裡,它就在那裡。”
“那怎麼辦?”
“不想它。”我閉上眼,拉住林曉,“跟著我走,彆去‘想’前麵有牆。”
這很難,尤其是在知道有陷阱的情況下。但我們強迫自己放空對前方障礙的預期,隻是憑著林曉對安全路徑的微弱感知向前邁步。
那堵透明的牆,果然沒有再出現。
我們像是走在鋼絲上,每一步都戰戰兢兢。
林默負責用“小因”不斷修正遭遇的局部邏輯錯誤,像是一個不斷打補丁的程序員。林曉則像是一個敏銳的雷達,感知著數據洪流中那些代表著“安全”、“危險”或“漏洞”的情緒色彩,為我們導航。
推進速度很慢,精神力的消耗卻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