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結在青檀苗的夢想木牌上,晶瑩剔透。傳藝館內人聲鼎沸,竹桌被孩子們圍得水泄不通。小張高舉一張泛黃的地圖,指尖點著"竹編之鄉"的紅點:"沈老師,您爺爺當年就是去這兒學過竹編!我們能不能也去尋訪老匠人?"地圖上布滿歪扭的標記:"拓印古村"旁畫著墨跡斑斑的拓包,"鐘表修複世家"旁是精致的齒輪,最角落的"新加坡"旁,小語畫了朵盛放的胡姬花,工整寫著"表妹家"。
顧雲深剛將傳藝硯中殘餘的墨汁收進樟木盒,就被孩子們拉到桌前。沈硯辭提著青檀木旅行箱,箱蓋雕刻著可折疊的護本紋——展開是完整紋樣,合起縮為半朵梅花,與顧雲深箱蓋上的圖案拚成並蒂梅。"其實我早準備了,"他輕翻箱內沈父的手劄,紙頁間貼滿竹編紋樣、拓印殘片和褪色絲線,"第一站去竹編之鄉,王伯的師父還健在,帶孩子們見識"竹上生花"。"
籌備旅行的三天裡,傳藝館彌漫著線香與木屑的香氣。李奶奶為每個孩子縫製護本紋背包,側袋繡著不同的手藝標記:小張的是微型齒輪,小語的是胡姬花,朵朵的是竹編紋樣;老周蒸製便攜的"旅行糕",用青檀木盒分裝,每個盒蓋刻著"每站一印";陳念刻製二十枚迷你"尋訪牌",牌麵印著傳藝館校徽,背麵留白待老匠人簽名。
出發那日,青石板路上停著改裝的大巴,車身以竹編裝飾,拓著巨幅護本紋圖案——顧雲深與沈硯辭熬了一夜才完成。新加坡視頻接通,小語興奮舉著背包:"表妹!我們先去竹編之鄉,回來教你編護本紋!"屏幕裡的小姑娘展示新刻的木牌,胡姬花與齒輪紋樣交織:"爸爸說等你們到新加坡,帶你們看航海鐘修複大師!"阿明笑著補充:"已聯係好非遺館,給孩子們預留拓紋體驗區。"
竹編之鄉比地圖描繪的更寧靜古老。村口老竹樹下,白發林奶奶正編細如發絲的竹絲,手指布滿歲月痕跡卻靈活異常,竹篾翻折間已成迷你護本紋葉片。"景明當年在這兒蹲了三個月,"她接過沈硯辭遞來的手劄,輕撫紙頁間的竹編紋樣,"他說"竹編要順應竹子本性,就像傳藝要順應人心",如今你們帶這麼多孩子來,真接過了他的衣缽。"
孩子們圍坐林奶奶身邊學編竹環,小張總折斷竹絲,急得臉頰發紅。王伯蹲下身,遞過自己編壞的竹環:"當年我也折壞過上百根,林奶奶說"竹子有韌性,人也要有韌性"。"他握著小張的手,跟著林奶奶的節奏翻、挑、壓、拉,陽光穿過竹絲縫隙,在地麵投下斑駁的護本紋影。小語指著林奶奶腳邊的竹筐:"奶奶,您能編朵胡姬花嗎?我想拓下來寄給表妹!"林奶奶笑而頷首,竹絲靈巧舞動。
拓印古村深藏山坳,老秦家院落種滿青檀,微風過處沙沙作響。秦爺爺用古法研墨,硯為青檀石所製,墨汁浸著本地桂花,散發清香。"顧慎行當年在這兒拓古碑,拓到手指起繭也不停,"他分發拓包給孩子們,"他說"拓印不是複製,而是把碑上的時光拓進紙裡"。"顧雲深握著小徒弟的手運腕走紙,忽想起幼時爺爺教自己拓紋的情景。他抬眼看向沈硯辭,兩人相視一笑。
旅途夜晚總伴隨手藝的絮語。在鐘表修複世家的小院,孩子們圍看老匠人修鐘,齒輪咬合的細響中,沈硯辭講述沈父修鐘的往事;在拓印古村的火塘邊,顧雲深教孩子們借火光辨紙紋,秦爺爺添炭輕歎:"當年顧慎行也這樣把拓紙烘得暖乎乎的。"陳念將每日見聞刻成木牌,二十枚木牌串成"旅行紋鏈",記錄流動的時光。
抵達新加坡時,海外學員手持護本紋木牌在機場等候。大巴剛停,空氣中彌漫胡姬花與青檀木交融的香氣。航海鐘修複大師李爺爺帶來沈父修複過的零件:"景明常說"航海鐘記錄洋流,手藝記錄時光",這些孩子就是新的時光記錄者。"孩子們在非遺館嘗試拓紋,小語的表妹特意拓了胡姬花護本紋,與小語的竹編紋拓片並貼,拚成"跨洋雙紋"。
最後一站是新加坡的青檀苗圃,三十多株樹苗抽新芽,枝椏掛滿兩地孩子的木牌,風一吹輕輕搖晃。顧雲深與沈硯辭並肩立於苗圃中央,看孩子們圍在李爺爺身邊學拓航海鐘紋,小語與表妹共編竹環,視頻另一端王伯與林奶奶指導海外學員編織護本紋。沈硯辭指向苗圃儘頭的石碑,上刻"傳藝無界"四字,為阿明與學員共刻,字間隱約可見沈父風骨。
返程前夜,孩子們將旅途拓印的紋樣、匠人簽名、自刻木牌拚成"旅行長卷"。長卷中央是熟悉的護本紋,四周環繞竹編紋、航海鐘紋、胡姬花紋......宛如一部可觀可觸的傳藝史詩。顧雲深指尖輕撫長卷邊緣,心中豁然:旅行的目的地從來不是某座古村、某個城市,而是林奶奶指尖靈動的竹絲、秦爺爺硯中飄散的墨香、李爺爺手裡精巧的齒輪,是孩子們眼中不滅的光芒、跨洋屏幕裡綻放的笑容,是雙星並肩走過的路,最終所抵不過是——"匠心所在"。而這目的地永無終點,因傳承之路始終在途中,在每一雙願意思索、願意停留、願意繼續傳遞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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