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怒濤如同猛獸般襲來,狠狠砸在星橋資本的玻璃幕牆上。
雨點彙聚成無數道水痕,將外麵城市的霓虹燈光切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車燈閃爍如流星般消失在扭曲的雨幕中,整個世界似乎被潑上了一層模糊的水墨,荒蕪而不真實。
顧雲深孤零零地站在23層的落地窗前,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工具包裡那塊表蓋,金屬邊緣的刻痕深深嵌入掌心。
每一次觸碰都帶來一陣刺痛,仿佛在提醒他,那屬於爺爺的遺物,正在被無情地掠奪。
窗外雷聲滾滾,低沉的鼓點似乎在敲打著他的神經,每一聲都讓他更加焦躁不安。
“顧先生,茶涼了。”
沈硯辭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一絲戲謔與輕佻,打破了房間裡緊繃的氣氛。
顧雲深緩緩轉身,目光掃過沈硯辭的身影,看到他正優雅地坐在會議桌旁,手裡把玩著一隻青瓷茶杯——那是問渠齋的鎮齋之寶,釉色溫潤如初。
仿佛爺爺生前的氣息依舊在其中縈繞。茶香,竟也仿佛還殘留在記憶的深處,久久不散。
“沈總連客戶的茶具都要順走?”顧雲深冷聲質問,語氣裡帶著難掩的憤怒,目光如刀般銳利地掃過沈硯辭的臉。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可言喻的憤怒,眼前這個男人,仿佛已經毫不遮掩地剝奪了一切屬於他爺爺和問渠齋的東西。
沈硯辭淡然一笑,指尖輕推茶杯至桌中央,動作優雅而又充滿控製感:“顧先生,您可能誤會了。這個茶杯,是拆遷隊從問渠齋‘順手’帶回來的,我不過是物歸原主,免得它流落在外。”
顧雲深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劇烈一跳,他的呼吸一時凝滯。
三天前,拆遷隊像土匪一樣闖入問渠齋,粗暴地搬走了爺爺珍愛的古籍與修複工具,連那套珍貴的茶具也沒有放過。
當時,他衝上去理論,卻被兩名保安死死架住,眼睜睜看著遺物被塞進紙箱,那種無助感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沈總,您到底想怎麼樣?”他的聲音有些發緊,喉間乾澀,仿佛每個字都帶著刺耳的沙礫。
他努力壓抑內心的憤怒與無奈,但心中的掙紮與衝動幾乎要將他撕裂。
沈硯辭站起身,步伐穩健地走到顧雲深麵前,將茶杯輕輕推到他手邊,指尖有意無意地觸碰到顧雲深的掌心。
那一瞬間,觸感冰冷,卻也意外地顧暖:“顧先生,一杯茶,能潑出交鋒,也能潑出合作。潑灑的瞬間,或許藏著轉機。”
顧雲深低頭,盯著茶杯裡泛起的漣漪,水麵反射出燈光的倒影,仿佛是某種不安的預兆。
忽然,他想起了白天推土機前的情景——那滴茶水灑在沈硯辭袖口時,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那不是憤怒,而是某種深藏已久的懷念,仿佛那一刻,沈硯辭內心的堅冰終於有了一絲裂縫。
“合作?”顧雲深冷笑,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沈總的意思是,用一杯茶換問渠齋的生存?未免太輕巧。”他話語中的冷意與諷刺仿佛利刃,直刺沈硯辭。
沈硯辭輕輕搖頭,目光轉為嚴肅,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冷冷地扔在桌上。照片散落開來,紙張發出清脆的聲響,照片中是一張街區古籍館失竊的畫麵——一名蒙麵男子正在將《四庫全書》殘卷塞進黑色行李箱,畫麵雖然模糊,但線索卻一目了然。
“警方懷疑是問渠齋所為。”沈硯辭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但我知道,顧先生不會做這種事。您的驕傲,不容許這種下作。”
顧雲深的手一抖,照片的邊緣劃過他的掌心,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
三天前,古籍館館長帶著警察氣勢洶洶地闖入問渠齋,那時,所有人都像看賊一樣盯著他,目光中帶著無法掩飾的鄙夷,仿佛他隨時會帶著古籍逃走。
“沈總憑什麼認為不是我?”顧雲深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帶著倔強和不甘,他的內心被一股莫名的怒火填滿,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沈硯辭笑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玩味與洞察,眼神犀利如刀:“顧先生,您要是真想偷古籍,不會用那麼笨的方法。”
他指了指照片上的行李箱,目光鋒利,“而且,您右手的燙傷疤痕,修不了那麼精細的活。那傷,是您為古籍付出的代價。”
顧雲深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舊傷隱隱作痛。三年前,為了搶救《永樂大典》,他用手去擋滾燙的蠟油,燙傷了右手。那時,沈硯辭的父親還在世——他是顧氏古玩店的最大投資人,顧氏與沈家的關係,還帶著幾分顧情。
“沈總,您到底知道多少?”顧雲深低聲問,聲音微顫,恐懼的情緒悄然滲透。他的心開始變得沉重,仿佛有什麼難以言說的真相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