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第三層的暗格門“哢嗒”一聲沉重落下,將顧雲深和沈硯辭徹底封入一個僅半米見方的石室。四壁冰冷,空氣凝滯,唯有沈硯辭手中那束手電光在岩壁上晃動,切割出細碎的光斑。灰塵與黴味交織,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仿佛一座被時光遺忘的石墓。
“是守護機關。”沈硯辭伸手推了推嚴絲合縫的石牆,指尖觸到細微的凹槽,“父親日記裡提過,顧爺爺設計的暗格設有‘守護機關’,唯有‘飛托法’能解,以防外人強奪古籍。”
顧雲深將宋刻本小心放回楠木盒,緊護懷中。借著微光,他環視石壁——上麵刻著淡淺的雷紋,與琉璃拓片上的紋路隱隱相合,隻是許多刻痕已被歲月磨平。他猛然想起爺爺手劄中“顧氏修複術?機關篇”的記載:“方寸暗室,雷紋為鑰,飛托啟之,需以柔克剛。”
“‘柔克剛’?”沈硯辭將光束聚焦於雷紋,“難道要用修複工具?硬撬絕無可能,這石壁是花崗岩所製。”
顧雲深毫不猶豫,從修複包中取出爺爺傳下的羊毛筆和鬆煙墨。他以雪水化墨,筆尖蘸取濃黑墨汁,輕柔塗抹於石壁凹槽,低語道:“‘飛托法’可辨石紋肌理,墨汁滲入後能顯機關脈絡。”
墨汁如活物般沿凹槽蜿蜒流淌,淡黑線條在昏光下勾勒出一條奇異路徑,最終指向密室中央一塊微凸的青石。沈硯辭伸手摸索,觸到一處微小凹陷,細看之下,一個古拙的“顧”字刻痕赫然顯現:“是顧家標記,這便是機關核心!”
就在顧雲深屏息欲將筆尖探入刻痕時,石門外傳來黑衣人囂張的叫囂:“躲也沒用!整座藏經閣已被包圍,山洪將至,你們就爛在這裡吧!”惡毒冷笑如毒蛇吐信,加劇了空氣中的窒息感。
“山洪……還有多久?”顧雲深握筆的手微頓,想起李警官清晨的警告。暗格門縫隙外,日光已斜,時間緊迫。
沈硯辭掏出手機,信號僅餘一格。陳明遠的緊急消息閃爍:“李警官被阻山門外,最快還需半小時!”他迅速收起手機,一手按住顧雲深微顫的肩,聲音低沉有力:“彆慌!顧爺爺曾說‘方寸之間,亦有天地’。這密室再小,困不住我們!”
顧雲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悸,穩穩執筆。爺爺的教誨如在耳畔:“修古籍,手要穩如磐石;破機關,心要定若古井。”他凝神將筆尖探入“顧”字刻痕,觸到底部一細微可轉的銅芯——其內部齒痕竟與他祖傳黃銅鑷子的尖端完美契合!
“沈硯辭,鑷子!”顧雲深聲音帶著興奮。沈硯辭迅疾遞上鑷子。顧雲深全神貫注,將鑷尖齒痕嵌入銅芯,緩緩轉動。一聲清脆“哢嗒”,青石向下凹陷,岩壁傳來“軋軋”輕響,一道窄縫裂開,透入外界微光。
喜悅未散,窄縫外便傳來撬棍砸牆的“咚咚”巨響!“他們在裡麵動了機關!快砸開!”黑衣人怒吼逼近,岩壁震動,石屑簌簌落下。
“你專心開機關!我來擋!”沈硯辭低吼,以身護住顧雲深與楠木盒。他掏出強光手電,調至爆閃模式,對準窄縫照射——刺眼強光直射窺探的黑衣人雙眼,引來痛呼與咒罵,砸牆聲暫歇。
顧雲深抓住時機,加快動作。銅芯轉至第三圈時,岩壁上被墨汁塗抹的雷紋竟泛起微弱熒光——鬆煙墨汁在特定角度下反光,勾勒出另一條隱藏的機關路徑!原來“飛托法”玄妙在於需“引墨通絡”,依雷紋走向驅動整個機關。
“墨汁!快!”顧雲深急伸手。沈硯辭遞上墨瓶。顧雲深飽蘸濃墨,腕翻如風,精準塗於熒光路徑。墨汁流過之處,岩壁縫隙隨沉悶機括聲緩緩擴大,從一指寬延至容人側身通過!
然而,山腳傳來低沉轟鳴,大地微顫,藏經閣木梁發出“咯吱”呻吟——山洪提前而至!
“快出去!!”沈硯辭怒吼蓋過洪鳴,拽住顧雲深手臂,緊抱楠木盒,二人連滾帶爬鑽出窄門。剛踉蹌站穩,便見三名黑衣人砸開木門,嘶吼衝來!顧雲深眼疾手快,將剩餘墨汁潑向為首者麵部,墨點飛濺,引來一片混亂。
“往後山密道走!”沈硯辭拉著他轉向木質樓梯——那是他清晨研究古建資料時發現的唐代廢棄密道,傳說直通山外。奔上幾步,顧雲深猛地刹住,轉身衝回未閉合的窄門,將爺爺留下的羊毛筆與鬆煙墨塊塞入石縫——這是顧氏修複術的根脈,絕不可落於賊手!
黑衣人已追至,撬棍帶著風聲砸向沈硯辭後背!他側身閃避,木屑紛飛間,另一人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千鈞一發,顧雲深掏出老周所贈防刺噴霧,對準黑衣人麵部按下!刺鼻噴霧中,對方慘叫著踉蹌後退。二人趁機發力,衝入二樓角落那扇隱蔽的木門。
密道幽深狹窄,兩側岩壁潮濕冰冷,僅容二人側身緊貼前行。沈硯辭在前,手電光束如利劍劈開黑暗;顧雲深緊抱楠木盒,步步相隨。沈硯辭頻頻回望,光束掃過他的臉龐,聲音在通道中回蕩:“還好嗎?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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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隻是有點怕。”顧雲深喘息微顫,卻語氣堅定,“但想到爺爺和沈伯父或許也曾走過此路,便不怕了。”爺爺手劄中那句“困於方寸之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絕境中無人並肩”清晰浮現。此刻,有沈硯辭在側,彼此守護,再深的黑暗也有儘頭。
漫長跋涉後,密道前方現出微光——山外陽光混雜雨後清新空氣,漸次清晰。二人連滾帶爬衝出出口,刺目陽光中,李警官帶警察焦急趕來,黑衣人被迅速製服。身後山洪如怒龍奔湧,卻在密道口前詭異地分叉繞行,似為生路讓道。
顧雲深緊抱安然無恙的楠木盒,站在雨後澄澈的陽光下,望著沈硯辭染泥的側臉和明亮的眼眸,劫後餘生的情緒湧動,忍不住輕笑出聲。方才密室中的恐懼、密道中的驚心,皆在此刻消散。他徹悟:“困於方寸之間”,從來不是物理的局促,而是在絕望中是否有人願與你並肩尋光——正如他們彼此,在方寸黑暗中互為光源,照亮生路。
沈硯辭伸手,指腹輕柔拭去顧雲深頰上泥漬,脫下外套仔細裹住楠木盒。“古籍安好便好,”他聲音沙啞而安心,“我們……都安好便好。”目光遠眺雨霧中的雲台山寺,又深深落回身旁之人身上。那一刻,他無比確信:未來縱有千般“方寸之困”,隻要攜手,便無不可逾越之坎。
雨後陽光如融化的琉璃,溫柔灑在二人身上,也落在那被仔細包裹的楠木盒上。盒中宋刻本靜默沉睡,如古老智者,見證這場“方寸之間”的驚心守護,也見證“暗室微光”迸發出的、撕裂黑暗的力量——再小的空間,再大的困境,隻要傾力相守,便能驅散陰霾,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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