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呼吸在狹窄的通風管道內被放大,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重錘敲擊著生鏽的鐵皮。
他握緊那塊冰冷的青銅殘片,指腹摩挲著上麵深刻的“鎮獄·丙三”四個字,一股來自遠古的蒼涼與凶煞之氣,順著皮膚的接觸,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
鎮獄……鎮的到底是什麼?
丙三,又是指的第幾個牢籠?
打卡器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回蕩:【丹藥房·解鎖條件:獻祭第一味‘活材’】。
活材……
林昭的目光穿過黑暗,仿佛能看到食堂後廚那個壯碩如熊的男人——馬三刀。
那個每天負責顛勺,將那些泛著詭異甜腥味的“肉塊”烹煮成囚犯們續命食糧的廚子。
如果說癲元丹是“它”的蛻,那麼,最先接觸、也是最大量接觸這些蛻皮的馬三刀,無疑是最佳的“活材”培養皿。
他不再是一個單純的人,他正在被“它”同化,成為“它”重臨世間的第一塊血肉基石。
這個念頭讓林昭渾身發冷,卻也點燃了他眼底瘋狂的火苗。
想要解開丹藥房的秘密,就必須從馬三刀身上撕下一塊“材料”。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透,灰蒙蒙的冷光勉強照亮了監獄操場。
林昭憑借著送餐雜役的身份,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食堂後方的冷庫。
刺骨的寒氣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和油脂味撲麵而來,一排排凍得硬邦邦的豬牛羊被鐵鉤倒吊著,表麵凝結著白霜,像一座座沉默的肉林。
他繞過這些牲畜的屍體,在冷庫最深處,一堆碼放淩亂的凍肉後麵,找到了馬三刀的秘密寶庫。
那不是箱子,也不是包裹,而是一大捆被麻繩隨意捆紮的蛇蛻。
它們蜷曲堆疊在一起,色澤焦黑乾枯,仿佛被烈火燎過。
然而,在林昭凝神細看時,卻發現這堆“焦炭”竟在以一種極其微弱的頻率,一起一伏,仿佛一個沉睡中的巨大肺葉,正隨著呼吸而起伏。
腥甜的氣味,比癲元丹濃烈百倍,幾乎化為實質,鑽入他的鼻腔,刺激著他的神經末梢,讓他產生一種想要將其吞噬殆儘的原始衝動。
就在林昭準備伸手撕下一片作為樣本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哢嚓”聲,從角落的陰影裡傳來。
是咀嚼聲。
林昭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緩緩轉頭。
隻見馬三刀正背對著他蹲在角落裡,魁梧的身影將地上的光線完全遮蔽。
他像一頭貪婪的野獸,正抓起一把黑色的鱗片,不管不顧地塞進嘴裡,大口地咀嚼著。
林昭屏住呼吸,一步步無聲地後退。
突然,馬三刀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滿足的、不似人聲的咕噥。
緊接著,他脖頸處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像蚯蚓一樣迅速地遊走了一圈,從喉嚨一直竄到耳後。
林昭瞳孔猛縮,腳下一個不穩,踩在地麵一層薄冰上,發出了輕微的“吱嘎”聲。
聲音雖輕,卻像是在寂靜的墓穴中敲響了喪鐘。
咀嚼聲戛然而止。
馬三刀的動作僵住了。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過頭來。
那是一張怎樣扭曲的臉!
他的嘴角已經撕裂開,一直咧到了耳根,露出滿口森白的、尖銳如蛇的牙齒。
他的眼眶裡,已經看不到一絲眼白,隻剩下兩顆純粹的、如深淵般漆黑的眼珠。
“你也聞到了吧……”馬三刀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帶著一種詭異的、蠱惑人心的腔調,“油鍋裡的香味……是‘它’在叫我們,快吃掉它,然後……成為它……”
話音未落,他猛地張開那張非人的巨口,一團黏稠如瀝青的黑色液體,帶著刺鼻的酸腐氣味,如同炮彈般直撲林昭麵門!
林昭幾乎是憑借本能向旁側翻滾,黑液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濺落在身後的水泥地麵上。
隻聽“嘶嘶”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堅硬的水泥地竟被腐蝕出了一個深坑,坑底的形狀,酷似一張痛苦扭曲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