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實驗室的空氣冰冷如鐵,每一粒塵埃都仿佛凝固在死寂之中。
林昭站在陣法中央,他腳下,是裴老鬼夢遊時用指甲劃出的古文,字跡扭曲,充滿了瘋癲的囈語;他身前,是蘇慕修複殘碑時的全息記憶,那段記憶被他強行剝離,化作一道道流光,構成了陣法的骨架;而在他指尖,沈青禾那縷殘缺的魂魄,正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充當著點燃這一切的火種。
三重記憶,三種被律鏡意誌侵蝕的軌跡,此刻正被林昭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強行編織在一起。
他要煉化的,不是單純的記憶碎片,而是它們背後那共同的、無法抗拒的、被汙染和吞噬的“過程”。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銀質懷表,那塊維多利亞時期的古董,表蓋上的鏡紋仿佛活了過來,與地麵的陣法遙相呼應。
“以我之名,強製開啟鏡殿最高權限。”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將懷表輕輕放置在陣法最核心的節點。
“我不煉記憶,我煉‘被記憶侵蝕的過程’!”
話音落下的刹那,整個實驗室的溫度驟降至冰點。
嗡——!
一陣刺耳的蜂鳴撕裂了寂靜,九麵巨大的殘破鏡麵虛影,憑空浮現在林昭周圍,將他環繞其中。
每一麵鏡子,都清晰地映照出蘇慕的身影,從最初的疑惑、掙紮,到後來的麻木、屈服,最終被律鏡意誌徹底同化,眼神變得空洞而詭異。
那是靈魂被一寸寸蠶食的酷刑,是意誌被徹底磨滅的絕望。
九麵鏡子,九個階段,循環往複,構成了一曲無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歌。
就在陣法能量攀升至頂點的瞬間,“砰!”的一聲巨響,實驗室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李教官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渾身濕透,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雙目充血,眼神渙散,手中緊緊攥著一根高壓電擊棍,藍色的電弧在頂端“滋滋”作響。
他的步伐踉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嘴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不……不能動她……”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她是……乾淨的……你不能……汙染她……”
他口中的“她”,無疑指的是陣法光影中的蘇慕。
對於被部分侵蝕的李教官而言,尚未完全墮落的蘇慕,就像是他內心僅存的一片“淨土”,是他掙紮著不被徹底吞噬的最後一道防線。
林昭甚至沒有回頭,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控製那九麵狂暴的鏡影上。
他隻是抬起左手,對著李教官的方向,屈指一彈。
一小片記憶光影從他指尖射出,在半空中展開。
畫麵裡,是深夜的學院食堂。
李教官正站在一口沸騰的油鍋前,神情呆滯,如同夢遊。
他手裡捏著一張燒得焦黃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林昭。
他將照片湊近油鍋,嘴裡神經質地反複呢喃著:“燒了他……把他燒掉……灶神就安靜了……它就不會再在我腦子裡唱歌了……”
現實中,正一步步逼近的李教官看到這幅畫麵,仿佛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天靈蓋上。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手中的電擊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不……那不是我……我沒有……”他痛苦地抱住頭,猛然跪倒在地,指甲深深嵌入頭皮,發出淒厲的嘶吼,“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林昭終於緩緩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比實驗室的寒氣還要冰冷:“你的記憶早就被汙染得千瘡百孔,連自己是誰都快分不清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如同冰錐刺入李教官的耳膜:“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不乾淨’的人,還談什麼保護彆人的‘乾淨’?”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李教官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不再嘶吼,隻是跪在那裡,身體蜷縮成一團,發出絕望而壓抑的嗚咽。
林昭不再理會他,重新將注意力投回陣法。
九麵鏡影中,蘇慕被侵蝕的過程已經達到了極致,那股瘋狂、混亂、充滿毀滅欲望的意誌能量,幾乎要掙脫陣法的束縛。
“就是現在!”
林昭眼中精光一閃,雙手猛然合十!
“合!”
一聲令下,九麵鏡影瞬間向內坍塌,所有的光影、能量、哀嚎與瘋狂,都被強行壓縮、糅合、提純,最終彙聚於陣法中心,凝結成一枚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布滿血絲般扭曲符文的……瘋蝕符!
一股足以讓任何超凡者精神崩潰的瘋狂氣息,從那枚符文上散發出來。
林昭毫不猶豫地拿起那枚符文,看都沒看,直接張口吞了下去。
轟——!
符文入喉的瞬間,仿佛吞下了一團燃燒的液氮。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內到外,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經脈像是被億萬隻發了瘋的螞蟻瘋狂啃噬,每一根骨頭都在哀鳴,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裂、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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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皮膚表麵,一條條黑色的紋路迅速蔓延,那是被侵蝕的痕跡,也是力量暴走的象征。
劇痛之下,林昭的身體卻穩如磐石。
他迅速盤膝坐下,就在那陣法中央,任由那股瘋狂的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
他的耳邊,響起了無數個聲音的合唱,那是裴老鬼的瘋語,是蘇慕的哀鳴,是沈青禾的迷惘,甚至還有李教官那句“灶神在唱歌”。
這些聲音,在彆人聽來是催命的魔音,但在林昭耳中,卻是引導力量的坐標!
“以瘋為引,逆注入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