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氣自地底深處噴湧而出,將城南亂葬崗徹底化為一片死域。
冰冷的霧靄粘稠如汞,在累累荒墳間翻滾、凝聚,幻化出一張張模糊而痛苦的人臉,無聲地開合,仿佛在訴說著千百年的孤寂。
林昭的指尖觸碰著冰涼的符文,那是齊九章留下的最後指引。
符文的脈絡像活物一般,牽引著他的力量滲透進腳下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泥土翻湧,一座古樸的青銅棺槨緩緩破土而出,棺蓋上斑駁的綠鏽仿佛凝固了時光的哀嚎。
他深吸一口氣,雙掌發力,沉重的棺蓋應聲而開。
沒有預想中的腐臭,反而是一股夾雜著古老檀香與泥土芬芳的異香撲麵而來。
棺中躺著一具女屍,身著早已褪色的古仙朝服飾,曆經萬載,麵容竟完好如初,仿佛隻是沉睡。
最詭異的是她的唇,微微張開,縫隙間,一片溫潤的玉石閃爍著微光。
那是一片被雕琢成舌頭形狀的古玉,上麵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比發絲還細的符文。
就在林昭的目光與玉舌接觸的瞬間,他胸口的打卡器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震動,一道幽光從中投射而出,在青銅棺槨上方的空氣中展開了一幅流動的光影畫卷。
幽冥殿,竟在此刻自動開啟,回溯著玉舌主人的最後記憶。
畫麵中,是一座巍峨的仙宮,女子跪在白玉階下,麵對著一尊看不清麵容的帝王虛影。
帝王的聲音威嚴而冷酷:“身為史官,你隻需記錄朕的功績,何必執著於那些必將被抹去的‘天機’?”女子抬起頭,眼神清澈而決絕:“曆史非一人之書,天道非一姓之綱。篡改真實,即是斬斷未來。臣,拒不從命。”
帝王的虛影發出一聲冷哼,天地為之變色。
畫麵一轉,女子被活生生壓入青銅棺槨,泥土傾瀉而下。
在徹底被黑暗吞噬前,她用儘最後一絲仙力,將畢生所悟、所守的道,刻入了這片玉舌之中——《真名錄》第二句奧義:“言即存在,名即召喚。”
光影散去,打卡器上的幽冥殿投影漸漸隱沒。
林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從女屍口中取出了那片承載著不屈意誌的玉舌。
入手溫潤,仿佛還殘留著主人的餘溫。
然而,他剛想將其妥善封存,異變陡生!
轟隆——!
整座亂葬崗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猛然一顫。
緊接著,以青銅棺槨為中心,一座、十座、百座墳蟊同時崩裂!
泥土炸開,一具具形態各異的屍體竟僵硬地從墳中坐起,它們空洞的眼眶齊刷刷地轉向林昭,乾裂的嘴唇翕動著,發出一種整齊劃一、卻又混雜著無數個體的詭異低語。
“吾名非我,乃群聲所鑄。”
這聲音不大,卻像是無數根鋼針,精準地刺入人的腦髓,攪動著最深層的恐懼。
數十米外的一棵老槐樹後,陸小瞳嚇得渾身發抖,但握著手機的手卻穩如磐石。
屏幕上,直播間的人氣正以幾何級數飆升。
她壓低聲音,對著麥克風顫聲說道:“家……家人們,我沒騙你們吧?城南亂葬崗真的有大動靜!你們聽……你們聽到了嗎?好像……好像是地底下在唱歌!”
她話音未落,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我聽見了!主播你彆動,這聲音怎麼跟我家音響裡發出來的一樣?!”
“不是幻覺!我也聽見了!就在耳邊!”
“我的天!我奶奶昨天晚上一直在念叨這句話,一模一樣!她已經老年癡呆五年了,從沒說過這麼完整的話!”
“我在城北!辦公室的同事也聽見了!瘋了,全瘋了!”
瘋語,正通過現代科技的網絡,如瘟疫般跨越物理距離,在整座城市的無數個角落同步響起,汙染著每一個能接收到信號的終端。
一場史無前例的“語災”已然爆發。
“封鎖現場!啟動‘封言棺’!”
一聲冰冷的爆喝劃破夜空。
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從亂葬崗外圍突入,為首之人一身黑色特勤作戰服,麵容冷峻,正是“靜默科”的行動主管,歐陽燼。
他們抬著一口通體由隕鐵鑄造的黑色棺材,棺身內外皆刻滿了繁複的“禁言咒”,散發著一股能吞噬萬物的死寂氣息。
歐陽燼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林昭,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林昭,你已觸發一級語災預警,汙染源頭在你手中。立即交出信物,束手就擒!”
林昭緩緩抬起頭,無視了歐陽燼的警告。
他看著周圍百具坐起的屍體,聽著那源於無數亡魂、彙於一處的悲鳴,
他沒有說話,而是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驚駭欲絕的動作——他將那片刻有《真名錄》的玉舌,緩緩含入了口中!
“亡語轉譯!”
一瞬間,百具屍體那雜亂而又統一的低語,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化作無數道肉眼不可見的聲波細流,瘋狂湧入林昭的身體。
這些聲音蘊含著亡者生前所有的不甘、怨恨與執念,足以將任何一個活人的心智瞬間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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