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共鳴並非來自耳膜,而是直接撞進了林昭的骨髓。
左腿上那道酷似鐵軌的紋路,此刻已不再是微燙,而是灼燒。
每一寸皮膚下的神經都像被烙鐵碾過,劇痛讓他幾乎跪倒在地。
更致命的是胸口,那枚嵌入血肉的打卡器殘片,正像一顆邪異的心臟般搏動,每一次跳動,都從傷口擠出一縷比夜色更濃的墨色血絲,滴落在冰冷的站台地麵,無聲無息地滲入水泥縫隙,仿佛被饑渴的大地吞噬。
“撐住!”蘇慕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指尖冰涼,將最後一片閃爍著微光的完整聲繭碎片,精準地貼在了林昭的後頸。
那碎片觸及皮膚的瞬間,一股清涼的氣息湧入,暫時壓製住了那焚心蝕骨的灼痛。
“這不是求救信號……這是召喚。”她死死咬著下唇,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地脈在叫你,林昭!它……它在認主!它認你作‘釘’!”
林昭猛地閉上眼。
蘇慕的話仿佛一道鑰匙,瞬間開啟了他腦海中某個塵封的禁區。
就在那一刹那,腳下鐵軌深處傳來的低語,從模糊的雜音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成千上萬,不,是數以百萬計的人聲,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彙聚成一股洪流,衝刷著他的意識。
那聲音裡有孩童的啼哭,有老者的歎息,有女人的悲泣,有男人的怒吼……它們交織在一起,既像是宏大的誦經,又像是絕望的哭喪。
更詭異的是,在這片混亂的聲海之中,一個統一的意誌正在緩緩蘇醒,像是在為某個古老而恐怖的命名儀式,進行最後的重啟。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地鐵總調度監控室內,空氣凝固如冰。
沈硯死死盯著麵前由九塊巨大屏幕組成的監控牆,臉色慘白如紙。
每一塊屏幕上,都實時播放著不同線路末班車的內部畫麵。
他的手指神經質地顫抖著,最終狠狠地戳在了總錄製鍵上。
“第七夜……開始了……”他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字,眼中滿是血絲與恐懼,“‘千魂報站曲’……進入了終章。”
話音剛落,屏幕上的畫麵驟然同步。
從1號線到9號線,所有仍在運行的末班車,在駛過某個地圖上絕不存在的虛擬坐標時,車廂內所有乘客,無論男女老少,都在同一瞬間抬起了頭。
他們的瞳孔被墨色完全侵染,變得空洞而死寂,嘴唇以完全一致的頻率同步開合,用一種毫無感情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合唱,齊聲念出了同一句報站詞。
沈硯的呼吸驟停,他猛地抓起一支電子筆,在觸摸板上瘋狂地將那九個詭異的坐標點連接起來。
當最後一條線畫完,一個由光點構成的、繁複而威嚴的圖案赫然成型。
他的瞳孔縮成了針尖,那是……那是仙宮之中,執掌萬仙命運的命簿殿在現實世界的完整投影軌跡!
一個讓他靈魂都為之戰栗的念頭瘋長而出。
“他不是在阻止這場獻祭……”沈硯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的頓悟,“他……他是在接受這場獻祭!”
“轟隆——”
2233號末班車如一條鋼鐵巨獸,咆哮著衝入站台,精準地停在了林昭麵前。
第五節車廂的車門“嘶”地一聲滑開,裡麵空無一人,唯有一個瘦弱的女孩坐在正中央。
是林小軌。
林昭踏入車廂,左腿的劇痛讓他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重。
林小軌緩緩抬頭,那雙總是帶著些許迷茫的眼睛,此刻卻清明得可怕,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來了。”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回蕩在封閉的車廂內,“他們用無數人的血肉鑄成血釘,想要釘死地脈裂隙。而你……卻要用一個‘名字’,把它徹底填進去。”
話音未落,車廂內那從未出過錯的電子廣播突然響起,一個完全陌生的、帶著詭異磁性的女聲穿透而出:“前方到站:歸墟。”
嗡——!
整個車廂的金屬結構開始劇烈共振,座椅的扶手、車頂的吊環,甚至腳下的地板,都仿佛活了過來,如同一根根蠕動的喉管,發出令人牙酸的低頻吟唱。
林昭沒有絲毫猶豫,在車廂中央盤膝坐下。
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心中默念:“啟動權限——時光殿!”
一瞬間,他的感官世界被無限拉長。
現實世界的三分鐘,在他這裡,便是仙宮的一百個日夜。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細小的水晶管,裡麵封存著一滴宛如融化黃金的“語源晶血”。
他毫不遲疑地將針尖刺入自己的動脈,將那滴精血儘數注入。
金色的血液洪流衝入他的血脈,皮膚之下,無數道燦金色的脈絡瞬間暴漲,如同神罰的雷電在他體內肆虐。
左腿上的鐵軌紋路瘋狂蔓延,越過腰際,爬上胸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
在這一刻,林昭不再是一個人,他本身,化作了一座移動的、能夠承載並釋放恐怖信息的聲源陣列!
報站聲再度響起,但這一次,不再是通過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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