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轟鳴在地底深處悶響,宛如一頭被禁錮萬年的巨獸終於掙脫了枷鎖,發出第一聲憤怒的咆哮。
b3層的天花板在刺耳的扭曲聲中寸寸崩塌,鋼筋混凝土如脆弱的骨骼般斷裂,裹挾著死亡氣息的煙塵與衝擊波,化作一堵無可阻擋的黑色巨牆,朝著唯一的出口瘋狂擠壓。
千鈞一發之際,林昭背負著昏迷的唐小滿,身形沒有絲毫停滯。
他的左眼,那枚詭異的青銅鈴鐺,在黑暗中正以一種非人的頻率高速旋轉。
視野中的一切物理形態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無數聲波紋路構成的世界。
灼熱的爆炸波、岩層的哀鳴、鋼筋的斷裂聲……所有聲音在他眼中都化作了清晰可見的路徑。
他“看”到了,在地基之下,七條細如發絲卻堅韌異常的裂隙,那是百年前地脈劇烈震蕩時遺留下的“聲之徑”,是唯有能與世界瘋語產生共振的人才能感知的逃生之路。
沒有絲毫猶豫,林昭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鐵鏽味在口腔中炸開。
他將一口灼熱的精血噴在自己左手的掌心符痕上,那古老的印記仿佛饑渴的活物,瞬間將血液吸收殆儘。
下一秒,他以自己狂亂卻極富節奏的心跳為節拍,將體內運轉的《錯音訣》真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逆向催動,狠狠注入腳下的大地!
“嗡——!”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異低鳴從地心深處傳來,整棟寧安所大樓的震顫方向在刹那間發生了詭異的偏轉!
那本應將他們吞噬的爆炸衝擊波,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強行扭轉了方向,被粗暴地引導向了早已廢棄的另一條通風井。
轟隆!
劇烈的爆炸聲在遠方響起,而林昭麵前的地麵卻猛然向上拱起,隨即轟然塌陷,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通道,伴隨著碎石和塵土的飛濺,赤裸裸地暴露在他們眼前。
幾乎在同一瞬間,數公裡外的一處隱秘據點,蘇慕猛地跪倒在地,指尖死死按住地麵,臉色煞白。
她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瘋狂的心跳頻率。
但這一次,那心跳所驅動的力量,不再是單純的“逃離”,而是一種“踏定”。
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大地,像是在開啟某種被遺忘的古老儀式。
林昭,正在用一場毀滅,宣告一個開始。
衝出廢墟的刹那,清晨的陽光如利劍般刺眼。
然而,林昭的左眼瞳孔沒有絲毫收縮的跡象。
這隻青銅之眼不辨明暗,隻“看”得到世間萬物的聲波紋路。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的符痕在吸收了他的精血和逆轉的真氣後,竟裂開了一道全新的紋路,那紋路如一支無形的指針,死死指向不遠處的校湖深處。
與此同時,一段冰冷的文字指令在他腦海中浮現:“收集‘被遺忘者’之名——進度:63999。”
劇烈的頭痛毫無征兆地襲來,一段塵封的童年記憶碎片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那年他五歲,母親用顫抖的身體將他緊緊抱在懷裡,躲在散發著樟腦丸氣味的黑暗衣櫃中。
衣櫃外,一個男人癲狂的嘶吼聲穿透了門板:“林家的種,一個都不能醒!”畫麵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一把無情的剪刀瞬間剪斷。
“咳咳……”背上的唐小滿發出一陣虛弱的咳嗽,悠悠轉醒,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林昭的衣服,聲音微弱如蚊蚋,“你剛才……殺了白院長?”
林昭沉默了。
他沒有殺人,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白院長的結局。
當他逆轉《錯音訣》,以白院長的真名為引,撬動寧安所地底的“聲之徑”時,那位院長便雙膝跪地,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嘶吼:“彆念我的名!彆念……”話音未落,他的雙耳便噴湧出兩道血箭,整個人如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倒在地,神魂在那一刻已被徹底震碎。
就在此時,城市龐大的地下交通網絡中,七座地鐵站內的某個隱秘角落,七枚被偽裝成線路檢修盒的“聲之種”突然同步劇烈震顫起來。
林昭猛地閉上右眼,用左眼的青銅鈴鐺“看”向腳下。
整個城市的地下脈絡在他眼中纖毫畢現,他“看到”了,那無數被壓抑、被遺忘的亡魂低語,正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逆流而上,彙聚成一條奔騰不息的“記憶之河”。
他瞬間明白了。
寧安所,不過是覆蓋整座城市的“靜默結界”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節點。
真正壓製著所有覺醒者和超凡力量的,是那個名為“淨音會”的組織留下的無數殘餘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