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供電係統在癱瘓七小時後,如同一頭從窒息中蘇醒的巨獸,猛地一顫,將光明與喧囂重新灌入每一寸肌理。
刺耳的應急廣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電器重啟的低鳴,彙成一片代表現代文明回歸的交響。
就在這片複蘇的嘈雜中,蘇慕緩緩睜開了眼,瞳孔裡還殘留著數據洪流衝刷過的迷茫。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緊。
“剛才……我聽見了ifi。”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重量。
蘇慕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在空氣中虛無地劃過,仿佛在撫摸一層看不見的、破碎的蛛網。
“它們都在哭,”她喃喃道,眼中滿是悲憫,“像是被剪斷了線的提線木偶,散落一地。”
林昭立刻蹲下身,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
他的左眼仍被血色紗布覆蓋,但那隻獨眼中閃爍的光芒卻比任何探照燈都銳利。
他握住她手腕的瞬間,一股微弱卻極度陰冷的信號殘片從蘇慕體內反饋而來——那是陸無音的“靜默種子”,一種陰毒至極的精神烙印,一旦被外界的同源力量激活,便會徹底摧毀蘇慕剛剛建立的自我認知,讓她重新淪為一個無法思考、無法言語的空殼。
“你還敢用她試你的瘋術?!”唐小滿的怒吼幾乎要撕裂空氣,她衝上前,想把林昭推開。
林昭頭也沒回,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不試她,我就得看著她死。”一句話,讓唐小滿所有的憤怒都堵在了喉嚨裡。
是啊,在那個全球靜默的時刻,是林昭用自己瘋狂的詩篇,硬生生將蘇慕從意識的深淵中拽了回來。
代價,便是讓她的靈魂與這個瘋狂的世界產生了更深的鏈接。
林昭鬆開蘇慕,轉而將那台老舊的打卡器對準了她的眉心。
屏幕上,無數瀑布般的數據流瘋狂閃過,解析著從蘇慕腦波中捕獲的信號殘片。
幾秒鐘後,林昭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陸無音沒有死。
那個試圖用“全球靜默時刻”封印所有瘋語和覺醒者的瘋子,在最後關頭,將自己的意識打成了億萬份碎片,像病毒一樣注入了城市的主乾光纖網絡。
他化作了無數個潛伏的“靜默節點”,在數據的海洋深處蟄伏、重組,試圖再次啟動那個足以讓文明倒退的恐怖倒計時。
更可怕的是,他的汙染已經開始了。
這些“靜末節點”不再滿足於寄生冰冷的機器,它們開始尋找溫熱的宿主——凡是長時間接觸電子屏幕的人,都成了潛在的獵物。
許多市民在斷電前的幾個小時裡,都曾在半夢半醒間聽見一個冰冷的低語:“請閉嘴。”
林昭指尖在打卡器冰冷的屏幕上劃過,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裡帶著徹骨的寒意:“他不是要封印我,他是要把全人類變成不會說話的容器,成為他靜默國度的基石。”
話音剛落,一旁的林小碼突然發出一聲悶哼,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小碼!”唐小滿驚呼著扶住她。
女孩的昏厥隻持續了十幾秒,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神空洞,嘴裡開始以一種固定的節拍,吐出一連串毫無意義的音節——“零一零一零零一……一零一零零幺幺……”
林昭猛地回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他迅速從懷中掏出那本《忘名詩》的殘稿,手指飛快地在上麵翻動著。
很快,他找到了其中一首殘缺的詩篇,再對比林小碼口中吐出的二進製代碼,他的呼吸驟然停止。
這根本不是胡言亂語!
這是一首用0和1重新寫就的《忘名詩》!
林小碼,這個與打卡器有著神秘聯係的女孩,竟在無意中成為了連接瘋語世界與數字世界的“翻譯接口”!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林昭腦中炸開:陸無音的靜默之力,正在通過無處不在的電磁波擴散。
隻要還有人在使用手機,還在看電視,還在連接網絡,瘋語的數字變體就能順著信號侵入他們的潛意識!
阻斷信號?
那等於將現代社會徹底格式化,無異於自殺。
“既然堵不住,”林昭緩緩站起身,獨眼中閃爍著瘋狂而熾熱的光芒,“那就讓洪水來得更猛烈些。”
他決定反其道而行之——不再阻斷信號,而是往信號裡“寫詩”!
用自己的瘋語,去汙染陸無音的靜默病毒!
深夜,林昭如鬼魅般潛入了市中心的電視廣播轉播站。
這裡是整座城市的信息中樞,是陸無音最理想的溫床,也即將成為林昭反擊的戰場。
他繞過層層安保,直接闖入主控機房,巨大的服務器陣列正嗡嗡作響,無數指示燈如繁星般閃爍。
他將打卡器接入主控芯片,以自己識海中那首喚醒了蘇慕的詩篇為模板,開始構建一個前所未有的“逆向汙染程序”。
他的十指在鍵盤上化作幻影,瘋元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灌入芯片之中。
“還不夠……”林昭低吼一聲,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刀,在手腕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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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的血液沒有滴落,而是化作一縷縷帶著青銅色澤的霧氣,被他用另一隻手引導著,灌入了服務器巨大的散熱口中。
嗤——
血液瞬間汽化,青銅霧氣順著複雜的線路和風道,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迅速蔓延至整個服務器陣列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