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萍姥姥那邊離開後,易天獨自一人操縱著輪椅,沿著漸暗的街道繼續向港口方向行去。
天邊的晚霞逐漸被墨藍浸染,他本打算直接去碼頭等候,卻意外地被人攔了下來。
刻晴一把拉住易天想要飆車離開的輪椅,“怎麼見我就跑?都是做帝君的人了,還這麼膽小。”
“哈哈!原來是刻晴啊,”易天乾笑兩聲,掩飾著瞬間的心虛,“不好意思,剛才光顧著看路,沒注意到你。”
易天心裡還是有些心虛的,算是一種愧疚的心虛,刻晴把暗影當誌同道合的朋友,可現在友人離去,她卻連對方真正的模樣都無從知曉,甚至這段記憶也正被無形之力侵蝕。
“而且你不用這麼稱呼我,我隻是遵守約定暫時擔任這個位置,根本稱不上帝君。”
璃月的帝君從來都隻有一個,易天知道,自己是因為身上某處特殊性才讓摩拉克斯生出讓他執掌權柄的念頭。
這個特殊性...很有可能和摩拉克斯所說的,那份碎片有關了。
自己到底被拆成了多少片?怎麼哪都有碎片?
“既然是帝君留下的最終旨意,那麼七星自然會遵從。”刻晴的態度倒是很乾脆,“你放心,我不會否認你小帝君的身份,更不會把你抓進地牢裡關起來每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碼字。”
易天瞬間瞪圓了眼睛:“你剛才是不是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碼字?這還是人啊!
“彆扯開話題,”刻晴迅速板起臉,語出驚人,“我問你,你這幾天一直躲著我,是不是因為暗影的事?”
“誒!”易天一驚,自己是身份暴露了嗎?
看易天驚訝的表情,刻晴很是得意的說:“看來是我猜對了,都說禍害遺千年,就他那種性格的家夥,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
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期盼問道:“跟我直說吧,小帝君...暗影是不是假死,現在正躲在某個安全的地方療傷?”
聽到這話,易天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眼皮低垂,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也低沉了下去:
“暗影...死了。”
“我就說吧,暗影他肯定沒…”刻晴習慣性地接話,說到一半才猛地反應過來,愣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死了?”
“嗯,”易天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遠處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他為自己的理想而死。”
他隻能這樣回答。
難道還能說暗影沒死嗎?
他已經完全失去了那個馬甲及其所有能力,再也無法變身為暗影。
坦言自己就是暗影?
還是算了吧…
讓暗影當做一份理念,留在刻晴心中,這就已經很好了。
“死了…為了理想而死…”刻晴喃喃重複著,眼神有些失焦,隨即泛起一絲苦澀,“真是個騙子,明明已經立下了契約要一起改變璃月的...到頭來,我甚至連一幅畫像都沒辦法為你留下…”
刻晴語氣悵然,之所以沒有辦法為暗影立下畫像,正是因為那蘊含【毀滅】與【死亡】的雷霆,不僅抹殺了暗影的部分存在,更侵蝕了他在彆人記憶中的形象。
在所有人的腦海裡,暗影隻剩下一個模糊的黑色剪影。
刻晴拚命回想,也無法記清暗影的眼睛究竟是什麼樣子,唯一的印象隻剩下一句:那雙眼眸,曾經非常、非常漂亮。
“我先走了,小帝君。”刻晴甩了甩頭,試圖振作起來,“我去…給他放一盞霄燈。”
說完,她帶著明顯低落的情緒,轉身快步離開了港口,身影消失在漸濃的夜色裡。
易天獨自留在原地,海風吹拂著他的發梢,帶來一絲涼意。
他靜靜地待了一會兒,隨後才繼續操縱輪椅,駛向碼頭。
抵達港口時,由於送仙典儀的緣故,大部分居民仍聚集在玉京台附近,碼頭反而顯得格外冷清。
天色已完全暗下,傍晚已過,但易天卻仍未見胡桃的身影,或許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
正當易天感到些許無聊,望著漆黑的海麵出神時——
“在想什麼?”冷不丁的,身後一道聲音傳來。
易天抬眼看去,魈靠在港口一盞路燈上,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在想…今後的路。”易天沒有隱瞞,聲音很輕,“是否也會像暗影一樣,或許在某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