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閣內,追逐太陽的飛蛾已然落幕。
而易天在此刻也不必繼續扮演小將軍的角色了。
他接下來,將會以自由反抗的意誌...直麵永恒。
派蒙和熒怔怔站在原地。
她們親眼目睹那位曾如烈焰般驕傲的女人,最終為了不成為易天的拖累,親手為自己劃下了生命的休止。
將軍已然收刀入鞘,靜立一旁。
那雙紫色的眼眸深處,是沒有絲毫人性的波瀾,仿佛剛才消散的,隻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例外。
易天一點點擦拭著羅莎琳臉上、頸間殘留的汙血與淚痕。
動作輕柔,表情溫和而又認真。
熒緊緊握著手中那枚雷神之心,指尖冰涼,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回家了,羅莎琳…”易天低聲呢喃,仿佛怕驚擾了一場安眠。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具輕盈的身體以公主抱的姿勢托起,動作平穩,然後,一步一步,朝著天守閣洞開的大門走去。
熒和派蒙對視一眼,剛想跟著離開。
派蒙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小小的身影一個急轉,飛回王座旁,用力推了推依舊昏迷不醒的九條裟羅。
“裟羅!裟羅!快醒醒!”派蒙焦急地小聲呼喚。
但九條裟羅依舊沒有蘇醒的意思。
在將軍那充滿壓迫冷冰冰的注視下,派蒙忽然覺得,讓裟羅繼續無知無覺地躺在這裡,或許反而是更安全的選擇。
她小手一把抓起王座上那束已被折斷的純白葬花,迅速轉身飛了出去。
“易天…你的花。”派蒙輕聲說著。
她將那束象征著終結的白花,輕輕放在了羅莎琳那雙被交疊在胸口的手上,她手上的灼痕已然消失,隻留下雪一般細膩的皮膚。
隨後派蒙伸出小手,替羅莎琳整理了下有些想要滑落的衣肩。
做完這一切,她才默默飛回熒的身旁,看著小夥伴毫無表情變化側臉,不再說話。
易天步伐堅定,一步一個腳印踩在大地上,走向門外那片被暮色籠罩的天空。
透過完全敞開的門扉,可以清晰看到,心海一行人已經抵達了天守閣前靜靜等待著。
“出來了...易先生出來了......”反抗軍中有認識易天的人小聲說著。
“那是...愚人眾執行官嗎!”心海注意到女士腰間懸掛著的令牌,捂著小嘴,語氣詫異。
堂堂愚人眾執行官...就這麼沒了?
然而,就在易天的前腳即將邁出天守閣門檻的瞬間,他的腳步卻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一聲長長的的歎息從唇間溢出。
跟在他身後的熒也隨之停下,帶著擔憂看向他看似平靜的側影,輕聲問道:“怎麼了嗎?”
“還沒結束...屬於你的劇本,還有我的。”他雖然此刻脫離了‘小將軍’的身份,但落幕的舞曲,還彌留最後的終章。
如果不是為了改變命運的途徑,易天還是很想幫一下【女士】的。
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而他也肯定會選擇改變命運途徑這一條路。
“你...我沒想到你和女士關係那麼好。”熒攥緊拳頭。
“不必自責,熒,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易天緩緩開口,“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愚人眾在稻妻境內犯下的罪行,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儘管你看到的資料很大一部分和羅莎琳無關就是了。”
這無關對錯,唯有立場,如果世界安穩平和,或許執行官也會和成為好朋友。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輕柔:“說實話,我一開始挺討厭【女士】的...”
“她傲慢、自大、目中無人,為了對曾經的神明複仇,她主導在蒙德的愚人眾計劃,讓本就不堪重力的騎士團更加吃虧。”
“【女士】不能算是一個好人...即使是我在稻妻讓她幫忙,也隻是以上位者的姿態,因為我知道,憑我手持邪眼魔方這一點,【女士】就不會拒絕我的請求。”
“可是直到後來...她向我提出了一個請求,【女士】希望我能夠將羅莎琳的靈魂帶回蒙德......”
“我應該答應她嗎?我當然可以拒絕她,畢竟她做了那麼多的壞事...”
“可是啊...不答應又能怎麼辦呢?”
“羅莎琳是蒙德的子民,即使她已經不再是自由的信徒,可在我看來,她隻是一位離家出走的孩子。”
“現在孩子想回家了,我怎麼可能會拒絕她的請求呢?”
藏著憐愛的神明,默默低下眼簾,最後看了一眼懷中仿佛隻是沉睡去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