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要死了...
哲平的意識在劇痛的潮水中沉浮,他艱難撐著眼皮,身體每一枚細胞都傳來抗議的呼喚,劇烈的疼痛撕裂著他的肌肉骨骼。
他嘗試深呼吸,可吸入肺部的隻有帶著鐵鏽味的腥甜,嗆得他幾乎要咳嗽出來。
肩膀上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是昏迷的教官,這份重量此刻成了支撐他意誌的最後支柱,時刻提醒著他——自己決不能在這裡倒下,他還有想要救下的人。
但哲平的身體已經抵達極限了,他胸前滿是從口腔中吐出的血塊,浸透了衣物。
在對抗獸境獵犬後時飆升的腎上腺素,此刻全部退卻,那如同興奮劑支撐大腦的感覺退卻,剩下的隻有無力。
“哲平!哲平!!”就在哲平感覺天旋地轉,膝蓋發軟即將栽倒在地的瞬間。
德田的聲音再一次從迷霧中響起。
“德田哥...”哲平艱難抬起頭。
“我來了,我來了,你千萬不要睡啊!”德田接過哲平攙扶著的教官。
因為營地內的傷員還很多的緣故,所以這次來接應哲平的,隻有德田一人。
肩膀上重量消散的那一刻,哲平感覺雙腿一軟,整個人幾乎要倒下去。
可一想到身後那群黑壓壓的魔物,他不得不強提精神跟著德田前進。
三人踉踉蹌蹌的前進,等回到營地時,那裡的後勤人員已經攙扶著傷員撤退,從地上淩亂的腳印來看,他們剛離開不久。
營地內還專門留下了一份用於給哲平以及教官緊急治療的藥劑。
德田將藥劑給二人服下,隨後將教官手臂上,哲平粗糙編織的‘止血帶’拆下,換上新的繃帶。
這套流程隻用了兩分鐘,德田換了個姿勢,他將已經昏迷過去的教官背起,看向身後的哲平招呼道:
“追上去,我們很快就能追上他們了,哲平你再堅持堅持!”
可剛走兩步,就連德田也感覺到了,大地那若隱若現的震動。
‘那些怪物…它們追上來了!!它們就在後麵!’
“快走,哲平,快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德田背著教官,努著勁開始小跑。
可剛跑出幾米遠,他發現哲平並沒有跟上來。
可他跑出幾米遠後,身後卻隻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德田猛地回頭——
隻見哲平依舊呆立在原地,他的目光死死望著不遠處,那把依舊靜靜豎插在焦黑大地之上的——霧切之回光。
在德田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哲平拖著那條踉蹌不穩的腿,開始一步步地…
朝著那片迷霧更深處、也是魔物襲來的方向走去!
“你瘋啦!哲平!!你要乾什麼!!”德田不明白,這傻小子現在準備乾什麼去。
哲平腳步一頓,他似是被德田的呼喚喊醒,僵硬的腦袋緩緩轉向。
昏暗的天空下,哲平的臉上緩緩扯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像帶著不甘、可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釋然,那抹苦笑,似是對命運的服從。
德田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墜落!
他見過太多次這樣的笑容了!
那些再也沒能回到營地的戰友們,在最後時刻,臉上掛著的…就是這樣的表情!
“快走吧,德田哥…”哲平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異常的平靜,“再不走的話…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緩緩將自己的外套脫下,露出了裡麵沾染血汙的單薄衣衫。
然後,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東西——一枚正散發著不祥暗紅色光芒的邪眼。
那邪眼散發出微弱的光,與手臂上不知何時浮現、如同活物般微微閃爍的紫黑色汙穢紋路,產生某種詭異的共鳴!
祟神的氣息…已經纏上他了!
就像之前戰場上那些死去的浪人一樣…
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哲平…也會變成一隻失去理智、隻知殺戮的怪物…
但至少...他哲平這次不當慫包了。
“我不準備走了...”哲平目光惆悵,但逐漸消融,化作一抹認輸般的無力,“這些魔物需要有人攔下,就算隻有短短的幾分鐘,或者是幾十秒,也能夠為你們爭取逃離的時間。”
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不過還好吧,至少...我也能夠算是能夠保護你們了。”
劇情開始修正補全。
實際上,即使哲平沒有撿起那枚注定的邪眼,祟神的氣息依舊會纏上他。
這是命運所寫,無法改變的事實。
在熒或易天不插手的情況下,整座天空的劇本早已譜寫完畢,無人可以違抗。
或許…這就是身為凡人,最大的悲哀吧。
“你小子…彆…彆跟我開這種玩笑啊……”德田這個身上疤痕比年紀還大的糙漢子,此刻竟控製不住地鼻頭一酸,渾濁的淚水湧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