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徹底吞沒了城市,窗外零星亮起的燈火,像黑暗中窺探的眼睛。方明這間老舊的客廳裡,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林晚盯著手機上江離那條看似體貼、實則步步緊逼的短信,指尖冰涼。誘餌……把自己當作誘餌,去賭一個心理變態者的反應,這無疑是刀尖上跳舞。
“太危險了。”方明第一個反對,眉頭擰成了疙瘩,“你不能親自去。如果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識破了,直接控製住你怎麼辦?我們對他……了解得太少了。”
“正因為了解得少,才需要兵行險著。”林晚抬起頭,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知道我看到了監控,知道我在懷疑他。普通的借口根本無法讓他長時間離開公寓。隻有我,隻有‘可能掌握關鍵證據並準備攤牌’的我,才能讓他真正感到威脅,不得不離開他的巢穴,出來‘處理’。”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分析,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自負,謹慎,習慣掌控一切。在確定我手裡到底有什麼、是否已經擴散出去之前,他不會輕易對我下死手。他最可能做的,是試圖找到我,控製我,套出我所知道的一切,然後……再決定如何處理。”這個認知讓她不寒而栗,但邏輯上卻說得通。
“而且,我不會真的去他要求的地方。”林晚拿出自己的舊手機,那台屏幕甚至有些裂紋的備用機,“用這個,找個遠離這裡,但又能觀察到公寓樓下入口的公共地方,跟他周旋。你,”她看向方明,“你去公寓。我有備用鑰匙。”
方明依舊搖頭:“不行,風險分攤也不該這樣。我去引開他,你去拿東西。”
“他根本不會為你離開!”林晚語氣急促起來,“他的目標是我,隻有我才能調動他!方明,沒有時間了!曉曉在等著,每多一分鐘,她就多一分危險!而且,江離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他確認無法通過‘溫和’的方式找到我,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她腦海中閃過相冊裡那隻血淋淋的手,和“代價”那兩個冰冷的字。
方明沉默了,他看著林晚蒼白而堅定的臉,知道無法改變她的決定。他重重抹了把臉:“好。但你答應我,一旦發現任何不對,立刻終止計劃,跑!找個最近的派出所躲進去!東西我們可以再想辦法,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答應你。”林晚點頭,開始詳細部署,“我會用備用機,找一個靠近地鐵站、人流量大的快餐店,用公共ifi給他回郵件。內容要能刺激到他,但不能太過,要給他一種我雖然害怕,但還想和他‘談談’,並且手上有籌碼的錯覺。”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新建了一封郵件,收件人輸入江離的郵箱地址。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然後落下:
「江離,甜品就算了。我看到了一些東西,關於三年前,關於曉曉。我們談談。單獨。一小時後,時代廣場星巴克。如果你不來,或者帶彆人,我會把東西交給該給的人。」
她沒有具體說“東西”是什麼,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也強調了“單獨”,避免他帶幫手。時代廣場人流密集,四通八達,易於觀察和撤離。
“這樣行嗎?”她問方明。
方明仔細讀了兩遍,點了點頭:“可以。既表達了威脅,又留了談判的餘地,符合一個驚慌又試圖反抗的受害者的心理。時間定在一小時後,給我們預留準備和趕路的時間。”
“好。”林晚按下發送鍵。
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那一刻,她的心也隨之懸到了嗓子眼。
計劃開始了。現在,就是等待魚兒是否會上鉤。
等待的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林晚和方明都沒有再說話,房間裡隻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林晚緊緊攥著那台舊手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回應。
五分鐘……十分鐘……
就在林晚幾乎要以為計劃失敗,江離根本不屑於回應時,“叮”的一聲,郵件提示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來了!
林晚猛地坐直身體,點開新郵件。
江離的回複很短,甚至比他的短信還要簡潔:
「好。一小時後見。彆做傻事,晚晚。」
沒有疑問,沒有辯解,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冰冷的、儘在掌握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裡都更讓人恐懼。
“他答應了。”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方明立刻站起身:“事不宜遲,我們行動。你把快餐店定位發我,我送你過去附近,然後我立刻去公寓。保持聯係,用這個。”他遞給林晚一個全新的、未經注冊的預付費手機,“一旦確認他離開公寓,我通知你,你立刻從後門離開快餐店,換地方躲起來。我拿到東西後,在老城區那個廢棄的紡織廠倉庫彙合,那裡沒人。”
計劃周密,但兩人都知道,任何環節出錯,都可能萬劫不複。
半小時後,林晚坐在了時代廣場星巴克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麵前放著一杯幾乎沒動過的咖啡,目光緊緊鎖定在廣場對麵那座高檔公寓樓的入口。她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手心裡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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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則潛伏在公寓樓附近一個報刊亭後麵,同樣緊盯著出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十五分鐘……十分鐘……
公寓樓門口始終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