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令人作嘔。
林晚蜷縮在散發著餿臭氣味的垃圾堆裡,腐爛的菜葉、黏膩的未知糊狀物緊貼著她的皮膚,混合著雨水,滲透進衣服裡每一個纖維縫隙。她死死咬著牙關,抑製住喉嚨深處因為惡臭和恐懼而不斷上湧的乾嘔。耳朵卻像最靈敏的雷達,極力捕捉著鐵絲網外、荒草坡上方的任何聲響。
腳步聲雜亂而沉重,伴隨著阿強暴躁的咒罵和陳默冰冷短促的指令,在雨聲中忽遠忽近。手電光柱像探照燈,幾次掃過她藏身的這個位於廢車場邊緣、臨時堆放垃圾的角落,光線穿透稀疏的木板縫隙,在她布滿汙漬的臉上短暫停留,又移開。
“……媽的,那女人屬泥鰍的?鑽哪兒去了!”“坡下草叢搜過了,沒有。”“張宸那王八蛋嘴硬得很,敲掉幾顆牙也不說!”“默哥,信號確實沒了,u盤肯定毀了。”“閉嘴!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翻出來!老板的耐心是有限的!”
老板……江離。
這個名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林晚的心上。她想象著張宸被打掉牙齒、滿嘴是血卻依舊沉默的樣子,一股混雜著感激、愧疚和憤怒的熱流衝上眼眶,又被她強行逼了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必須活下去。為了林曉,也為了那個可能正在為她承受酷刑的法醫。
外麵的搜索持續了十幾分鐘,範圍似乎在擴大,但重點依然集中在廢車場內部及緊鄰的荒草坡。陳默顯然不相信她能瞬間遠遁,判斷她一定躲在附近的某個角落。
“留兩個人,守住出口和這片區域,其他人跟我去周邊擴大搜索!她跑不遠!”陳默最終下達了指令,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婚禮如同一道緊箍咒,同樣套在他的頭上。
腳步聲逐漸遠去,隻留下兩個看守在附近徘徊,罵罵咧咧地抱怨著天氣和差事。
機會!
林晚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一旦陳默擴大搜索圈無果,很可能會殺個回馬槍,或者進行更細致的地毯式搜查,到時候這個臨時的垃圾堆絕不可能再藏住她。
她必須趁著現在看守相對鬆懈,離開這裡!
她小心翼翼地,像一隻緩慢蛻皮的蟲,一點一點地從令人窒息的垃圾堆裡挪動出來。每一個輕微的動作都伴隨著垃圾袋摩擦的窸窣聲和液體滴落的聲音,讓她心驚肉跳。她屏住呼吸,透過木板縫隙觀察外麵。
兩個看守一個靠在稍遠點的鐵絲網上抽煙,另一個則不耐煩地在她藏身點前方十幾米處來回踱步,手電光隨意地晃動著。
雨勢似乎小了一些,但依舊綿密,能見度還是很低。
林晚的目光鎖定在垃圾堆後方。那裡不再是陡坡,而是一片向下的、長滿灌木和雜草的緩坡,更遠處,隱約可以看到一些低矮建築的輪廓,似乎是更邊緣的棚戶區或者廢棄的廠房。
就從那裡走!
她估算了一下距離和那兩個看守的視線角度,深吸一口氣,將身體壓到最低,幾乎是貼著地麵,利用雜草和夜色的掩護,朝著緩坡下方匍匐前進。
雨水和泥濘讓她每一次移動都異常艱難,手肘和膝蓋早已磨破,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泥水灌進鞋裡,雙腳早已麻木。但她不敢停,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裡,遠離江離的魔爪!
爬出幾十米後,她回頭望去,廢車場的燈光和看守的身影已經模糊成了雨幕中幾個晃動的光點。她稍微鬆了口氣,但不敢怠慢,掙紮著站起身,忍著渾身的酸痛和冰冷,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那片低矮建築的陰影跑去。
這是一片即將被拆遷的城中村邊緣地帶,大多是些破敗的磚瓦房,很多已經沒了門窗,像一張張黑洞洞的嘴。空氣中彌漫著貧窮和衰敗的氣息。
她找到一個半塌的院牆角落,蜷縮進去,暫時獲得了片刻喘息之機。寒冷、饑餓、疲憊和傷口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吞噬。她從背包裡拿出那個用防水布緊緊包裹的證據包,外層已經沾滿了汙泥,但裡麵的錄音筆和文件應該還好。
u盤毀了……最重要的視頻證據可能沒了。她隻剩下錄音筆裡江離的親口供述,那些指向不明的財務報表,保險合同,以及聊天記錄。
這些,夠嗎?
against江離那樣一個精心編織了謊言帝國、擁有龐大資源和關係網的人?
一陣深切的無力感攫住了她。
她拿出手機,屏幕依舊濕漉漉的,嘗試開機,屏幕亮起又迅速暗了下去,電量圖標閃爍了幾下,徹底歸於黑暗。沒電了。
最後的對外聯絡工具也失效了。她徹底與外界隔絕,獨自一人,被困在這片城市遺忘的角落。
下一步該怎麼辦?去哪裡?
張宸提到的那個城北的工作室?她還記得大概地址,但現在身無分文,手機沒電,渾身臟汙如同乞丐,如何跨越半個城市到達那裡?而且,張宸落入敵手,那個地方還安全嗎?
去找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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