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裡冰冷的忙音像一條滑膩的蛇,鑽入林晚的耳膜,纏緊了她的心臟。
林曉!
那聲音虛弱,斷斷續續,夾雜著電流的雜音,但絕不會錯!是曉曉!她還活著!她在求救!
“曉曉!你在哪裡?!說話!”林晚對著已經隻有忙音的話筒嘶喊,手指用力到泛白,仿佛這樣就能抓住妹妹遙遠而微弱的氣息。
沒有回應。隻有“嘟——嘟——”的聲響,規律而殘忍地提醒她,聯係再一次中斷了。
江離……手……疤……
林曉最後破碎的字眼在她腦海裡瘋狂衝撞。指認,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指認!指向那個剛剛用鑰匙打開家門,此刻正站在玄關看著她的人!
林晚猛地轉身,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鏽的提線木偶。
江離就站在門口,逆著走廊的光,麵容模糊在陰影裡。他剛剛推開門,一隻手還搭在門把上,另一隻手提著似乎是順路買回來的新鮮水果,透明的塑料袋裡,橙子和蘋果色澤鮮豔,與他此刻可能代表的黑暗形成刺目的對比。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慘白的臉上,又掃過她手中緊緊攥著的電話聽筒。
“怎麼了?晚晚?”他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關切,“誰的電話?你的臉色很難看。”
他走了進來,隨手關上門,將那袋水果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動作自然,行雲流水。
林晚的心臟在胸腔裡擂鼓,幾乎要撞碎胸骨。她看著他走近,看著他臉上那無懈可擊的擔憂表情,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相冊裡那隻血淋淋的、寫著“代價”的手,與眼前這隻骨節分明、即將可能觸碰她的手,重疊在一起,讓她幾乎要尖叫出聲。
“沒……沒什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打錯的……推銷電話。”
她必須冷靜。必須演下去。林曉還在某個地方等著她,而唯一的線索,就係在這個看似溫柔體貼的未婚夫身上。撕破臉,隻會讓一切陷入萬劫不複。
“打錯的電話能把你嚇成這樣?”江離微微蹙眉,走到她麵前,伸出手,似乎想探探她的額頭。
林晚幾乎是觸電般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江離的手懸在半空,頓住了。他看著她,眼神裡那抹探究更深了,像幽深的潭水,表麵平靜,底下卻暗流洶湧。
“到底怎麼了?”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不容回避的壓力,“晚晚,你從早上起來就不對勁。是因為林曉的事,壓力太大了嗎?”
他主動提起了林曉。用關心作為完美的掩護。
林晚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是啊,一想到曉曉還不知道在哪裡,我就……”她適時地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掩飾住眼底翻騰的恐懼和恨意,“我沒事,可能就是太累了。”
江離沉默地看著她,那目光如有實質,在她身上寸寸掃過,仿佛在審視一件出了故障的精密儀器。幾秒鐘後,他歎了口氣,語氣重新變得柔軟:“彆太擔心了,警方那邊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你這樣子,我看著心疼。”
他繞過她,走向客廳,姿態放鬆,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凝滯隻是她的錯覺。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他說著,走向廚房。
林晚站在原地,背對著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她能聽到廚房裡水流聲,杯碟輕微的碰撞聲。每一個聲音都讓她神經質般地一顫。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書房的方向,門還虛掩著,和她衝出來時一樣。相冊!那本致命的相冊還攤開在書架上!江離會不會進去?他會不會發現?
不行,她必須把相冊放回原處,或者……帶走?
這個念頭讓她心跳漏了一拍。帶走證據?可那太危險了,一旦被江離發現……
就在她心亂如麻之際,江離端著一杯水從廚房出來了。
“來,喝點水,定定神。”他將水杯遞給她。
林晚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透過玻璃傳來,她卻隻覺得冰冷刺骨。她小口啜飲著,借此避開他的注視,大腦飛速運轉。
“我下午還得回醫院一趟,有個術前討論。”江離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很自然地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新聞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瞬間填充了安靜的客廳,“你一個人在家,真的沒問題嗎?”
他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林晚握緊了水杯,指節泛白。這是一個機會!搜查公寓,尋找更多線索的機會!但同樣,也可能是他設下的陷阱?
“我沒問題。”她低聲說,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你忙你的。”
“好。”江離點點頭,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似乎真的被新聞吸引了。“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轉過頭,狀似隨意地問道,“你剛才……在書房門口做什麼?我看門好像沒關嚴。”
來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喉嚨發緊。他看見了!他果然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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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瞬間湧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乾乾淨淨。她強迫自己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和疲憊:“我想找本舊相冊看看,記得以前好像有我和曉曉的合影……心裡難受,想看看。但沒找到,你書房鎖著。”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賭他對“林曉合影”這個借口的軟化,賭他對自己禁止她進入書房這一點的默認理虧。
江離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那眼神深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然後,他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露出一抹近乎無奈的微笑。
“傻瓜,那些舊相冊我早就整理好收在儲藏室最上麵的箱子裡了,書房裡都是工作資料,亂得很,怕你找不到反而著急。”他語氣溫和,甚至帶著一絲寵溺,“你想看,晚點我幫你拿下來。”
天衣無縫的解釋。
林晚幾乎要相信了,如果她沒有親手翻開過那本藏在書架深處的、記錄著血手和“代價”的相冊的話。
“是嗎……那我搞錯了。”她垂下眼睫,盯著杯中晃動的水麵,不敢再與他對視。
江離沒有再追問。他靠在沙發背上,繼續看著新聞,仿佛剛才的對話隻是日常最普通的交流。
然而,林晚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以他為中心,彌漫在整個客廳。他像一隻盤踞在網中央的蜘蛛,安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滾燙的油鍋裡煎熬。
終於,江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襯衫:“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醫院了。”
林晚幾乎是屏息看著他走向玄關,拿起車鑰匙。
“我走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他回頭,對她笑了笑,笑容依舊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