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白馬長槍_旱魃:隴塬骸骨三百萬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49章 白馬長槍(1 / 2)

春種的最後一縷晨光漫過黑鬆溝的山梁時,賀俊剛正把最後一把鋤頭往棚子裡歸置。新翻的田壟在坡上鋪成整齊的曲線,沾著晨露的麥苗尖兒泛著嫩黃,風一吹,混著泥土腥氣的暖意就裹住了人。狗娃蹲在田埂邊,把褲腳挽到膝蓋,正用草繩係著剛捉的幾隻螞蚱,見賀俊剛收工,騰地跳起來,手裡的螞蚱籠晃得叮當作響:“俊剛哥,俺們去後山看看吧?聽說馮叔昨天在那兒設了新的陷阱,俺想學學咋做的。”

賀俊剛拍了拍手上的土,抬頭望了望後山的方向——那裡的鬆林還浸在清明未散的潮氣裡,樹乾上掛著的露珠偶爾滴落,砸在枯葉上響。他想起清明那天狗娃跪在馮棟石頭前的模樣,小臉上全是眼淚卻咬著嘴唇不吭聲,心裡軟了軟,點頭應了:“行,但得先把農具送回村,再跟吳叔說一聲,彆讓他們惦記。”

兩人背著鋤頭往村裡走,剛拐過黑鬆林的岔路口,就聽見一陣“嗒嗒”的馬蹄聲。那聲音不似村裡騾馬的悶響,倒帶著股脆勁,像是踩在硬石上,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狗娃耳朵尖,猛地停下腳步,把鋤頭往地上一拄,眼睛瞪得溜圓:“俊剛哥,你聽!是馬!”

賀俊剛也皺起眉,握住了腰間彆著的短槍——黑鬆溝這半年來少有人來,除了偶爾路過的貨郎,再沒見過外人。他拉著狗娃往路邊的鬆樹後躲,剛藏好,就看見一道白影從鬆林裡鑽了出來。

那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馬,鬃毛被風吹得飄起來,馬背上坐著個年輕人。上身是件深褐色的牛仔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結實的肌肉線條,下身是深藍色的工裝褲,褲腳紮在黑色皮靴裡,靴筒上還沾著些塵土。最紮眼的是他身上的家夥什:背後斜挎著一把長槍,槍身擦得鋥亮,槍托上還刻著幾道細紋;腰間兩側各掛著一把駁殼槍,槍套是黑色的皮革,上麵繡著暗紋;手裡牽著馬韁繩,另一隻手挎著柄大環刀,刀鞘是深棕色的,陽光照在上麵,能看見金屬鞘口的寒光。

“這打扮……”狗娃湊在賀俊剛耳邊,小聲嘀咕,“不像是咱這邊的人啊,該不會是馬家軍的探子吧?”

賀俊剛沒說話,隻是盯著那人的動作。隻見那年輕人勒住馬,翻身跳下來,動作利落得很,落地時連晃都沒晃。他伸手拍了拍馬脖子,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帆布包,然後走到路邊的小溪邊,彎腰想打水喝。

狗娃眼睛一轉,想起賀峻霖教他的“擒敵術”——遇到可疑人物,先下手為強,趁其不備製住再說。他沒跟賀俊剛打招呼,攥緊拳頭,腳步放輕,像隻小豹子似的繞到那年輕人身後,瞅準時機,猛地撲了上去,伸手就想抓對方的胳膊。

他以為自己動作夠快,沒想到那年輕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身子猛地往旁邊一側,狗娃撲了個空,差點摔在地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那力道大得驚人,疼得他“嘶”了一聲。緊接著,他彆在腰間的短槍被人一把抽走,“哢嚓”一聲,槍栓被拉開,槍口卻沒對著他,而是指向了旁邊的空地。

“小家夥,下手挺狠啊。”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帶著點東北口音。

狗娃抬頭,正好對上那人的眼睛。年輕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裡沒有惡意,反倒帶著點笑意。他鬆開狗娃的手腕,把短槍遞了回來,槍栓已經歸位,保險也關上了。

賀俊剛見沒危險,從鬆樹後走出來,手裡的槍還握著,卻沒舉起來:“朋友,你是誰?來黑鬆溝做什麼?”

狗娃揉著被攥紅的手腕,心裡又驚又奇——上一個能這麼輕鬆製住他的,還是賀峻霖,可賀峻霖是上過戰場、腿上挨過槍子的老兵,眼前這人力氣又大,動作又快,看著比賀峻霖還年輕,怎麼會這麼厲害?他定了定神,梗著脖子問:“你到底是啥人?是不是馬家軍派來的?俺們黑鬆溝可不怕你們!”

年輕人聽了,忍不住笑了,伸手把帆布包放在石頭上,打開來,裡麵是幾件換洗衣物,還有一個牛皮本子,封麵上寫著“柳”字。他指了指自己,說:“俺叫柳擎蒼,不是馬家軍,就是個路過的。從東北過來,一路往西走,今天路過這兒,想找口水喝,順便歇歇腳。”

“柳擎蒼?”狗娃念叨著這個名字,眼睛瞟向他背後的長槍,“那你背上的槍,腰裡的刀,都是乾啥的?看著就嚇人。”

柳擎蒼摸了摸背後的槍,眼神沉了沉,又很快亮起來:“這槍叫‘追風’,跟了俺三年了;刀是俺爹留給俺的,叫‘破陣’。俺爹叫柳嘯風,以前在東北是練武術的,俺打小跟著他學功夫,十八般武藝不敢說樣樣精通,但槍和刀,還是有點心得的。”他頓了頓,想起什麼,又補充道:“俺打小就喜歡看《水滸傳》,最佩服武鬆,想著能像他那樣,做個行俠仗義的好漢。後來日本人打到東北,俺跟俺爹殺了不少鬼子,可鬼子人太多,俺爹娘最後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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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他聲音低了下去,伸手從帆布包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對中年夫婦,男人穿著武打服,女人笑著站在旁邊,中間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小時候的柳擎蒼。“俺爹娘沒了以後,俺就騎著這匹馬,帶著這些家夥,一路往西走,想找個能安身的地方,也想再殺幾個鬼子,替俺爹娘報仇。”

狗娃聽著,心裡的戒備少了些,反倒有點同情他——他雖沒見過爹娘,但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就像他想馮棟那樣,心裡空落落的。他看了看賀俊剛,見賀俊剛點頭,才說:“俺叫狗娃,他是賀俊剛。俺們黑鬆溝以前也遭過鬼子和馬家軍的欺負,死了不少人,清明的時候,俺們還去後山給他們上墳了。”

柳擎蒼聞言,眼神裡多了幾分敬重:“原來是這樣,俺剛才看你們動作警惕,還以為是遇到了仇家,沒想到是護著家園的好漢。”他轉身拍了拍白馬的脖子,“這馬叫‘踏雪’,跟著俺跑了大半個中國,通人性得很。”

賀俊剛走上前,把短槍彆回腰間,說:“柳兄弟,既然是路過,不如跟我們回村坐坐,喝口熱湯。吳叔他們要是知道你殺過鬼子,肯定高興。”

柳擎蒼眼睛一亮,他一路走下來,遇到的不是怕鬼子的百姓,就是投靠馬家軍的漢奸,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熱情。他點頭道:“那敢情好,麻煩你們了。”

三人一馬往村裡走,踏雪走得很穩,偶爾低頭啃兩口路邊的青草。狗娃跟在柳擎蒼身邊,一會兒問他殺鬼子的事,一會兒問他槍法好不好,柳擎蒼也不煩,撿著能說的跟他講——他怎麼用長槍挑翻鬼子的摩托車,怎麼用駁殼槍在百米外打中鬼子的機槍手,聽得狗娃眼睛裡直冒光。

快到村口時,就看見吳新輝和賀峻霖站在老鬆樹下。吳新輝手裡拿著個賬本,像是剛跟賀峻霖商量完春種的事;賀峻霖拄著拐杖,眼神落在遠處的田壟上,見他們回來,才轉過頭。

“俊剛,狗娃,這是……”吳新輝看見柳擎蒼,先是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的長槍和駁殼槍上,眼神裡多了幾分審視。

賀俊剛趕緊上前,把柳擎蒼的情況說了一遍。柳擎蒼也上前一步,抱了抱拳,說:“俺叫柳擎蒼,東北人,家長被鬼子攻破,逃命至此,路過貴地,承蒙二位不棄,想在村裡討杯水喝。”

賀峻霖眯起眼睛,打量著柳擎蒼——這年輕人站姿挺拔,眼神堅定,雖然穿著牛仔裝,卻透著股軍人的氣質,尤其是握韁繩的手,指節分明,虎口處有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常年握槍的人。他點了點頭,說:“既然是殺鬼子的好漢,那就是自己人。走,先去棚子裡喝口熱湯,陳靜和劉花剛煮了玉米湯,還熱著。”

柳擎蒼跟著他們往棚子走,路過村口的灶台時,陳靜和劉花正忙著蒸饅頭。陳靜看見柳擎蒼,手裡的麵團都忘了揉:“這位是……”

“這是柳擎蒼兄弟,東北來的,殺過不少鬼子。”吳新輝笑著介紹,“柳兄弟,這是陳靜,這是劉花,村裡的醫生,兄弟們有個頭疼腦熱都找她倆,說起來,陳靜還是你老鄉呢。”

柳擎蒼趕緊打招呼:“陳姑娘,劉姑娘,麻煩你們了。”

劉花笑著把手裡的饅頭放在蒸籠裡:“不麻煩,不麻煩,殺鬼子的好漢,俺們得好好招待。你們先坐,俺去盛湯。”陳靜忙問道:“聽狗娃說咱倆是老鄉,敢問柳大哥家住哪裡?”

柳擎蒼笑著回答:“東北遼寧,你呢?”

陳靜回道:“果然是老鄉,我是錦州的,離的不遠。”

幾人坐在棚子下的木桌旁,陳靜端來玉米湯,熱氣騰騰的,喝一口,甜絲絲的,暖到了心裡。柳擎蒼喝著湯,看著棚子裡的人——吳新輝沉穩,賀峻霖堅毅,賀俊剛憨厚,狗娃活潑,陳靜和劉花熱情,心裡突然覺得踏實起來。他一路逃亡,顛沛流離,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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