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平涼暗潮_旱魃:隴塬骸骨三百萬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7章 平涼暗潮(1 / 1)

二天門音樂劇院的鎏金吊燈,總在暮色降臨時把舞台鋪得像一塊融化的琥珀。劉沐暖提著裙擺走上台時,鞋跟敲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響,恰好和後台曾天明調試鋼琴的最後一個低音重合。她抬手攏了攏鬢邊的珍珠耳墜,目光掠過台下——楊子恒的副官正坐在第三排正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槍套,而靠角落的位置,幾個穿綢緞馬褂的老爺正舉著香檳杯,視線黏在她的裙擺上,像沾了蜜的蒼蠅。

“今晚先唱《月圓花好》,”曾天明的聲音從鋼琴後傳過來,指尖在琴鍵上輕輕按出一個泛音,“楊子恒昨天讓人遞了話,要聽你最拿手的調子。”他說話時頭沒抬,指節卻悄悄收緊——琴鍵蓋的內側,用鉛筆淡淡描了一道橫線,那是昨晚約定的暗號,提醒她今晚要格外留意台下人的談話。

劉沐暖點了點頭,提起嗓子開唱。她的花腔像初春的溪流,在劇場的穹頂下繞了個彎,恰好落在楊子恒副官的酒杯裡。台底下的掌聲很快響起來,有人把銀元往台口扔,銀元撞在地板上的脆響,和遠處街巷裡軍警的皮靴聲奇妙地混在一起。她唱到“浮雲散,明月照人來”時,眼角的餘光掃過曾天明——他正低著頭翻琴譜,左手卻在琴鍵下方悄悄敲著節奏,那是他們在蘭州上學時就練熟的暗碼,一個音符代表一個字,此刻正傳遞著“注意左邊第三個穿灰布衫的人”。

穿灰布衫的是個生麵孔,手指間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目光總在劇場的消防通道口打轉。劉沐暖心裡一緊,故意在轉音時慢了半拍,曾天明立刻接了個短促的鋼琴間奏,給她留出觀察的時間。她看見灰布衫男人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銅製煙盒,打開又合上,動作重複了三次——那是敵特常用的試探手勢,她在入黨培訓時見過。

一曲唱完,劉沐暖鞠躬時,特意朝著灰布衫的方向多彎了彎腰。起身時,她的珍珠耳墜“不小心”掉在台上,彎腰去撿的瞬間,快速掃過男人的腳邊——他的褲腳沾著新鮮的泥土,鞋縫裡還卡著半片乾草,不像是城裡人的樣子。

“劉小姐的耳墜真漂亮。”台下有人喊了一聲,是做茶葉生意的王老爺,每次來都要擲重金點演,今天又讓管家送了一籃蜜橘到後台。劉沐暖笑著道謝,指尖卻捏緊了耳墜的銀鉤——那耳墜的螺絲扣裡,藏著一小塊卷成細條的油紙,能用來記錄臨時聽到的消息。

第二場是曾天明的鋼琴獨奏,他選了一首《黃河謠》。琴鍵在他手下像是活了過來,時而湍急如浪,時而平緩如灘,台下的楊子恒副官聽得直點頭,手指跟著節奏在膝蓋上打拍子。曾天明彈到高潮處,突然故意錯了一個音,台下有人發出輕微的議論聲,他卻借著調整琴凳的機會,快速瞥了一眼劉沐暖——她正站在側幕條旁,假裝整理戲服,手裡卻拿著一個繡著蘭花的帕子,帕子的角被她捏出了三個褶子,那是“聽到關鍵信息”的信號。

果然,等曾天明彈完,楊子恒副官果然走上台,拍了拍他的肩膀:“曾先生這手藝,在平涼找不出第二個。”他說著,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下月初三,會有一批‘西調物資’從這裡過,到時候楊司令要親自去接,你到時候多彈幾支喜慶的曲子。”曾天明點頭應著,手指卻在琴鍵上輕輕按了按——“初三”“西調物資”“親自接”,這三個信息點,得在今晚就傳出去。

演出散場時已經是深夜,街上的路燈大多滅了,隻有軍警的崗哨亮著昏黃的馬燈。劉沐暖坐在曾天明的黃包車上,裹緊了身上的風衣。“楊子恒說的‘西調物資’,十有八九是軍火,”曾天明的聲音壓得很低,車輪碾過石子路的聲響正好掩蓋了談話,“得趕緊把時間和路線告訴組織。”

劉沐暖從包裡摸出那個珍珠耳墜,擰開螺絲扣,把裡麵的油紙展開——上麵用鉛筆寫著“灰布衫,煙盒,消防通道”,是她剛才在側幕條旁聽到的兩個老爺的談話。“還有那個生麵孔,”她說著,把油紙重新卷好塞回耳墜,“好像是從西安過來的,聽他們說‘要盯著報社那邊’。”

曾天明的臉色沉了沉。他父親的“報社”在平涼算小有名氣,平時除了刊登新聞,還接些商鋪的廣告和老爺們的賀詞,組織正是看中這一點,讓他們把消息夾在報社的排版裡傳遞,之前父親賣豬肉,自從他結了婚,日子逼的沒法過,隨著他們倆名聲大噪,也有點錢了,看著父親也吃不了苦,就開了一家報社。“得去報社看看,”他說,“我父親的得力工人老周,昨天還說軍警去報社查過一次,問有沒有‘可疑的排版錯誤’。”

黃包車在報社後門停下時,巷子裡靜得能聽見牆角蟋蟀的叫聲。曾天明敲了敲後門,老周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是少爺嗎?”門開了一條縫,老周探出頭,臉色有些發白:“剛才軍警又來過,問起昨天刊登的‘綢緞莊開業啟事’,說裡麵的‘吉日’寫錯了,要重新排版。”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曾天明心裡一緊——昨天的“綢緞莊啟事”裡,藏著“西調物資路線改道”的消息,用的是報社常用的“錯彆字更正”暗號,把“辰時”寫成“申時”,暗示時間延後。“他們沒發現什麼吧?”他問。老周搖了搖頭,遞過來一張排版樣稿:“我把樣稿收起來了,他們沒找到。不過,他們說以後要抽查所有報紙的排版,怕是不好辦了。”

劉沐暖接過樣稿,借著巷子裡的月光看了看:“要不,我們換個方式傳遞消息?比如,把消息藏在演出海報裡,讓組織的人來取。”曾天明想了想,搖了搖頭:“演出海報都是公開張貼的,容易被盯上。還是用報社的渠道比較穩妥,隻是得更小心些。”他轉頭對老周說:“下次排版,把消息藏在‘遺失啟事’裡,用‘尋物’的品名代替關鍵詞,比如把‘軍火’寫成‘木箱’,‘初三’寫成‘三日’。”

老周點了點頭,把樣稿疊好放進懷裡:“我知道了,少爺。你們也小心點,最近街上的軍警越來越多了。”曾天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和劉沐暖往回走。巷子裡的風有些涼,劉沐暖緊了緊風衣的領子,看見曾天明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堅毅——她想起在蘭州學校上學時,他們倆因為主演一部宣傳抗日的話劇認識,後來被黨組織的同誌找到,問他們願不願意用自己的專業做些“更有意義的事”,當時他們幾乎沒猶豫就答應了。

回到住處時,天已經快亮了。劉沐暖坐在梳妝台前卸妝,看著鏡子裡自己卸下妝容後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陌生——白天在舞台上,她是眾星捧月的歌唱家,穿著華麗的戲服,唱著靡靡之音;晚上,她是潛伏在敵人眼皮底下的共產黨員,用耳墜、帕子、琴譜傳遞著生死攸關的消息。曾天明走過來,從背後輕輕握住她的手:“彆想太多,我們做的事,比在舞台上唱多少歌都有意義。”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本舊琴譜,翻開其中一頁,裡麵夾著一張小小的照片——是他們在蘭州上學時的合影,背景是學校的話劇社,兩人穿著戲服,笑得一臉燦爛。“等革命勝利了,”曾天明輕聲說,“我們就去延安,在真正的舞台上,唱給老百姓聽。”劉沐暖點了點頭,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鬆節油味道,那是鋼琴保養時常用的,也是她心裡最安心的味道。

第二天下午,曾天明和劉沐暖又去了劇院排練。剛到後台,就看見楊子恒的副官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張報紙——正是昨天的“天明報社”。“曾先生,”副官把報紙放在桌上,指著其中一則“遺失啟事”,“這上麵說‘遺失木箱一個,內有衣物,於三日內在西巷遺失’,怎麼今天又刊登了‘更正啟事’,說時間是‘五日’?”

曾天明心裡一沉,臉上卻笑著拿起報紙:“嗨,都是排版工人的疏忽,把‘五日’寫成‘三日’了,我父親昨天還罵了他們一頓呢。”劉沐暖在一旁幫腔:“是啊,現在的工人做事就是不仔細,還好及時更正了,不然失主該著急了。”

副官盯著報紙看了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曾天明和劉沐暖,突然笑了:“也是,不過是個遺失啟事,我也就是隨口問問。”他站起身,拍了拍曾天明的肩膀:“今晚楊司令要過來,你們可得好好表現。”說完,就轉身走了。

副官走後,曾天明和劉沐暖對視了一眼,都鬆了口氣。“還好我們提前改了時間,”劉沐暖小聲說,“不然就暴露了。”曾天明點了點頭,把報紙收起來:“看來他們已經開始注意報社的消息了,以後得更謹慎些。”他想了想,又說:“今晚演出結束後,我們把‘初三物資運輸’的消息,藏在給楊子恒送的演出海報裡,他每次看完演出都會要一張海報留作紀念,這樣更安全。”

晚上的演出格外順利。劉沐暖唱《黃河謠》時,楊子恒親自來了,坐在第一排,手裡拿著一支煙鬥,聽得很入神。曾天明彈鋼琴時,特意在中間加了一段自己改編的旋律,那旋律裡藏著摩斯密碼的節奏,傳遞著“注意安全”的信號——他知道,組織的人可能就在台下,正聽著這暗語。

演出結束後,楊子恒果然讓人來要海報。曾天明親自把海報送過去,海報的背麵用鉛筆輕輕描了一道線,那是暗號,提示組織的人海報裡藏著消息。他把海報遞給楊子恒時,故意說:“楊司令,這海報是我們特意印的,上麵還有我們的簽名,您留著做個紀念。”楊子恒接過海報,看了看上麵的簽名,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好,你們有心了。”

等楊子恒走後,曾天明和劉沐暖回到後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劉沐暖突然發現自己的帕子不見了——就是昨天繡著蘭花的那一塊,上麵還有她捏出的三個褶子。“會不會是落在台上了?”曾天明問。兩人趕緊去台上找,卻沒找到。就在這時,老周從外麵跑進來,臉色慌張:“少爺,不好了!剛才軍警去報社,把我藏起來的樣稿搜走了,還說要抓您父親問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曾天明的腦子“嗡”的一聲,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暴露了。他立刻拉著劉沐暖的手:“快,我們得趕緊走,去延安的聯絡點。”劉沐暖點了點頭,從包裡摸出那個珍珠耳墜,擰開螺絲扣,把裡麵的油紙拿出來,塞進曾天明的口袋裡:“這是昨晚記錄的消息,不能丟。”

兩人剛走到劇院門口,就看見街上燈火通明,軍警正朝著劇院的方向跑來。“往這邊走!”曾天明拉著劉沐暖,拐進旁邊的一條小巷。小巷裡很黑,隻有遠處的崗哨亮著一點光。他們跑著跑著,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站住!彆跑!”

曾天明回頭一看,是楊子恒的副官,帶著幾個軍警追了上來。他趕緊把劉沐暖往身後護,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水果刀——那是他平時削蘋果用的,此刻卻成了唯一的武器。“你們彆過來!”他喊道,聲音有些沙啞。

副官停下腳步,掏出槍指著他們:“曾天明,劉沐暖,你們以為能跑掉嗎?報社的樣稿我們都找到了,你們是共產黨的奸細!”他說著,就要扣動扳機。就在這時,突然從巷子裡的屋頂上跳下幾個人,手裡拿著槍,朝著軍警開槍。副官猝不及防,被打中了胳膊,槍掉在了地上。

“是組織的人!”劉沐暖驚喜地喊道。曾天明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拉著劉沐暖朝著組織的人跑去。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走過來,對他們說:“跟我們走,聯絡點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出發去延安。”

幾個人趁著混亂,跑出了小巷,坐上了一輛早就停在路邊的馬車。馬車駛離平涼城時,曾天明掀開窗簾,看了一眼遠處的二天門音樂劇院——鎏金吊燈還亮著,像是一顆孤獨的星星。他想起在那裡演出的日子,想起台下達官貴人的掌聲,想起和劉沐暖在後台卸妝時的對話,心裡突然有些感慨。

“以後,我們還能再回到舞台上嗎?”劉沐暖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曾天明握住她的手,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會的,等革命勝利了,我們就建一個屬於老百姓的劇院,唱真正的好歌,彈真正的好曲子。”

馬車在晨光中駛向前方,遠處的山漸漸露出了輪廓。曾天明摸了摸口袋裡的油紙,又看了看身邊的劉沐暖,心裡充滿了希望。他知道,平涼劇場的暗潮隻是革命路上的一段插曲,而他們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喜歡旱魃:隴塬骸骨三百萬請大家收藏:()旱魃:隴塬骸骨三百萬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最新小说: 北大博士 末日:從拿下鄰居禦姐開始 風災降臨,我靠定風珠打造女神國 我把生存遊戲玩成了養成 羅三炮:開局被比比東收養 1620!奪舍大明從遼東開始! 社畜穿越:靠擺爛當侯,卷王老爹 這金手指?靈言催眠為所欲為 東晉風華 九兩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