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明日便是門中執事來驗收靈田產量的日子,陸離站在田埂邊,沉默了片刻,還是緩緩蹲下身。
他伸手撥開角落一片泥土,將那塊早已布好的聚靈陣盤取出,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
聚靈陣的存在太過玄妙,一旦被察覺,少不了一番盤問。哪怕隻是多看幾眼,對他而言,也可能是一場禍事。
“穩一點……”
他輕聲呢喃,眼中一片沉靜。
夜幕降臨,窩棚外的月色淡淡。
楊妤和南甜攜手而來。
兩人一進來,臉上就寫著壓不住的喜色。
“陸師弟,這回可真要謝謝你!”楊妤笑道,“今天我去看了,那靈苗根壯葉肥,我這季產量,怕是能破一千零五十斤!”
“我也一樣!”南甜不甘落後地嚷道,“哼,不過你這人真摳,明明我是熟人,還要收靈石。”
“……施展雙術不需要靈氣?已經給你友情價了。”陸離挑了挑眉。
“你收我一半呢!”南甜哼哼,“一點兒都不講義氣。不過也得承認……你這雨術和土龍術,真比外麵那些凝氣四層的家夥強太多了。靈氣細膩、持續時間又長,我田裡都不用怎麼操心。”
陸離隻是淡笑,沒有解釋。
這自然是太陰凝氣訣的功勞。
此功法凝聚成的靈氣包容性強,且精純、柔和、極具親和力,正好與這些養田術法相輔相成。
如果是常規凝氣功法修出的靈氣,哪怕境界更高,施術時也容易造成“靈氣灼根”“水脈失衡”等問題。
這也是他敢明碼標價、不懼質疑的底氣之一。
三人席地而坐,窩棚不大,卻難得有幾分溫暖氣息。
楊妤見陸離一直沉默,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他身上,忽然低聲笑了。
“小師弟,你最近……變了不少。”
陸離回頭:“變了?”
“個子高了不少,肩也寬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她眼神柔和,“剛來時你像隻小雞仔,現在……至少像隻小野狼了。”
“野狼?”陸離輕聲重複。
南甜也湊過來瞄了一眼,“倒也是。你臉還是乾淨得像個小公子,可那眼神,看人都冷冰冰的。真是沒半點黃骨弟子的自覺。”
陸離不語,嘴角卻浮出一絲笑意。
三個月時間,他的確不再是那個一臉稚嫩、身骨羸弱的少年了。
如今凝氣二層,身形雖還偏瘦,但線條清晰,骨架挺拔,眉眼間也添了幾分不動聲色的鋒意。
可若有人真把他當成普通少年看待,那便錯得離譜。
“明天就驗收了。”楊妤抱膝坐著,看著夜空中稀薄的雲層,“你說,執事弟子會刁難我們這些邊緣弟子嗎?”
“多半會。”陸離淡淡道,“但收成上去了,就算再刁難,他們也挑不出大錯。”
“希望如此。”南甜揉了揉後腰,“我可不想白忙活一季……”
三人沉默了一會。
不遠處的靈苗隨風輕晃,田邊的水渠倒映著星光。
隨著二人離去,這一夜靜得出奇。
……
次日清晨,靈田區就像炸了鍋似的,熱鬨得不像仙門,更像一場農家盛典。
一個個外門弟子守在自己田邊,頭戴草帽,肩搭毛巾,褲腳高卷,汗水滴答,看上去不修仙,反像種地幾十年的老農。
田埂邊,你一句我一句的竊語不斷:
“你看那邊王師兄,他那靈苗結得直,聽說一畝能超一千一呢。”
“吹吧你,他田前幾天才淹了一次,根都黑了半截。”
“嘿,我倒是聽說北邊有塊偏地,傳言靈氣聚得很,今季估計要出異數……”
陸離坐在自己那塊地角,安安靜靜聽著四麵八方的閒談,表情波瀾不驚。
而就在眾人竊語正酣之際,天空忽然一聲劍鳴,幾道清風劃破長空。
有人驚呼:“來了來了,飛劍落地了!”
隻見幾道青白劍光落於主道前方,為首者一身白袍,腰掛令牌,玉扇半掩臉麵,眉眼俊朗,卻隱有一絲紈絝氣。
“哎喲!吳師兄——”
不等來人站穩腳跟,早已有一人快步迎上。
正是劉大疤,他臉上堆笑,朝前一拱手,腰都快折斷了:
“可把吳師兄盼來了!今年驗收這一事,我早早就等著吳師兄來掌掌眼!”
“師兄不來,我們這些靈苗也不敢抽穗啊!”
說話間,不僅口風極熱,連稱呼都從“執事弟子”變成了“吳師兄”。
那白袍弟子卻似早就習慣,折扇輕輕一搖,笑得極為和煦:“喲,你這麼期待我輪值呢,倒是意外。”
“那可不!我對吳師兄可是念念不忘呢。”
“是啊,今年收個高產,哪怕分九層交宗門,餘下的……嘿嘿,不也是師兄一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