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仙門的試煉、宗門的功法、靈石的誘惑……這些年修道之路越走越遠,她以為自己早已將那片江湖丟在了身後。
可直到這一刻,麵對賀闕的冷笑與隊友的背棄,她才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不願拋下任何人,不是出於愚蠢,是因為她從未變過。
她依舊記得那年夜裡,父親手中滴血的長刀,還有娘轉身時那句淡淡的話。
“你若認同,以後也走這條路。”
我就是走在這條路上的人啊。
她緩緩抬起頭。
眼底的黯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明破碎卻依然堅定的光。
她將劍橫在身前,聲音低了些,卻格外清晰:
“我不會後悔。”
賀闕步步緊逼,血氣如潮,氣息逼人。
林挽月已是強弩之末,每擋一招,身形便晃一晃,腳步逐寸後退。胸口劇烈起伏,嘴角不斷溢出鮮血,手中長劍早已染紅,幾乎握不穩。
她咬牙支撐,每一次揮劍都像是在掏空自己。
可那壓力太沉了,像一座山,沉沉地壓著她的心肺與骨骼。
“你這模樣,還談什麼信念?”賀闕冷笑,步伐不緊不慢,卻寸寸壓下,“還不如跪下來認錯,我或許還能留下你一條命。”
林挽月未應,血從嘴角滴落,滴在地上,一滴,兩滴……像是催動著什麼沉封多年的東西。
恍惚間,她眼前浮現出一幕。
不對——不是幻覺。
那是記憶深處,被刻意遺忘的一場噩夢。
那晚,她才八歲。
父親帶著她和母親逃進了一片廢村,身後是追殺而來的修士。
她那時年幼,隻記得父親一向英武,行俠仗義,從不低頭。
可那晚,她卻親眼看到——
父親在那名修士麵前,低眉順眼,語氣卑微地說著討好話,甚至連跪帶笑。
“這女人是我妻子,姿色不錯,願獻給上人解乏,隻求放我一命。”
她母親站在一旁,默不作聲,隻是低頭不語,像是早已明白這一切。
那名修士笑了,收了母親,揮了揮手。
父親連忙謝恩,連連叩頭。地上都是灰塵與血,他額角蹭破了也不敢擦。
她嚇傻了,當場哭昏過去。
再醒來時,一切都恢複如常。
父親溫文儒雅,母親笑意溫和,他們牽著她的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隻是場噩夢。”他們說,“你最近太累了。”
再後來,有人從幻仙門而來,說她天賦不錯,要帶她去修行。
她那時還年幼,隻記得父親摸著她頭發說:“去吧,那裡的人不欺負正義之人。”
她一直記得這句話。
她也一直以為,那晚的記憶隻是夢。
隻是夢……對吧?
她身體一顫,險些被賀闕一掌轟飛出去。
可她強撐著,吐出一口血,依舊站定。
她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陷入一種混亂的掙紮。過去所信仰的,過去所堅持的,那些她以為是“正義的理由”的東西,開始鬆動、裂開、傾塌。
她想否認,想將那記憶塞回夢境深處。
但那一幕太清晰了,仿佛時間親自來撕開了偽裝的傷口。
她顫聲自語一句:
“是夢……一定是夢……”
賀闕聽到,挑眉一笑:
“你說什麼?”
她沒再回應,隻是眼神一陣渙散,身影也搖搖欲墜。
但她仍沒倒。
她站著,站在血泊中,也站在自己一生執念的崩塌口。
——她所依靠的,不隻是劍,更是那份自以為是“正義的堅持”。
可若連最初的信念都可能是假的……
那,她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虛空開始動蕩起來,一個光圈緩緩浮現,靈光流轉,空間泛起波瀾。
賀闕動作一頓,目光陡然轉向半空,臉色微沉:“這光圈?”
林挽月也抬頭望去,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的光。
下一息,光圈中一道身影緩步踏出,衣袍獵獵,神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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