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離繼續前行之時,那原本已然駕車遠去的靈獅輦車,竟突然調轉方向,疾馳而來,片刻後停在他不遠處。
輦車上那少年翻身而下,快步走來,麵帶歉意,拱手說道:
“這位小兄弟,方才多有得罪。這頭凝氣巔峰的烈陽獅是我新近得之,尚未馴熟,才誤濺了你一身泥水。”
陸離聞言,抬眸看了對方一眼,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無妨。”
他神色從容,看不出絲毫惱意。
那少年卻是一笑,語氣也緩了下來:
“兄台也是來參加陽獅宗選拔的吧?不如上車一敘,正好同路。”
陸離略一沉吟,輕聲道:“過來隨便試試罷了,有沒有機會進宗還未可知。”
說著,倒也不客氣,直接跨步登上了輦車。
對方衣著華貴,明顯出身不凡,又能駕馭烈陽獅為坐騎,八成與陽獅宗有些淵源,陸離正愁沒機會探聽入宗的試煉細節,此番正中下懷。
車中顛簸,片刻後,那少年方才自我介紹道:
“在下柳元昊,柳氏家族之後,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陸離眉頭一挑,神色不動,隻是淡淡一笑:“我姓蕭,單名一個詫。”
語音落下,那少年原本含笑的神情頓時一僵,眼中閃過一抹訝異與震動,忍不住輕聲道:
“蕭……詫?你是……蕭詫!?”
他失聲驚呼,眼神已然變了味。
柳元昊雖非柳家主脈,但也算是族中嫡支,對於“蕭詫”這名字,自然不陌生。
螺洲之地,柳氏與蕭家皆是禦獸傳承的名門望族,兩家世代相交,
不僅是主脈會進行交往、支脈之間也有過多次聯姻之事。
而這個“蕭詫”,便是數年前原本內定要與柳家支脈的柳如煙成婚的那一位。
隻可惜,蕭詫的生母意外早逝,他的性情又沉鬱寡言。
還在啟靈之時奴役了一隻劣等的白貓凡獸,最終那樁聯姻不了了之,柳家退了親。
傳聞中,蕭詫因此一蹶不振,負氣離開蕭家,獨自隱入山林,從此音信全無。
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叫“蕭詫”的少年,早在深入群山之後便命喪妖獸之口。
誰料,竟在此處山腳重逢!
“柳兄,那蕭詫……正是在下。”
陸離神色微斂,臉上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讓你見笑了。”
“見笑?怎會。”
柳元昊輕輕搖頭,目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當年你獨自入山,許多人都斷定你凶多吉少,如今卻已踏入凝氣後期,連我都有些意外。”
“你能回來,便是好事。如今肯踏入陽獅宗,也算是走對了一步。”
說到這,柳元昊歎了口氣,語氣也不再桀驁:“我並無譏諷之意。你我皆是族中支脈,怎能拿五十步來笑百步?倒是同病相憐才是。”
他語氣一緩,手指輕撫輦車一角,聲音低了幾分:
“我這烈陽獅,是家母留下的。她昔年是陽獅宗的核心弟子,因而我才得此機緣。
但就算如此,宗族中仍舊視我如無物,修煉資源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陽獅宗雖不算頂尖,可終歸比我們那種血脈秩序森嚴、層級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家族要寬鬆許多。”
柳元昊話音一落,目光一轉,落在陸離身上,神色認真:“若能爭得幾分氣運,我未嘗不能重新踏入柳家主脈的眼中。
你……或許也有機會再次得到柳如煙族姐的賞識。”
“柳如煙……”
陸離眸光微垂,唇角一抿,似是勾起某段久遠的回憶,麵上浮出幾分苦澀與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