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領主傳遞回的模糊信息依舊令人不安,但西邊黑石山脈的方向暫時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幾天過去,連鎮上關於“發光山洞”最熱烈的討論也稍稍降溫,仿佛那隻是一個被過度渲染的談資。
莉婭娜依舊每天往來於小鎮和營地。
她謹記著對艾拉的承諾,絕口不再提親自去山洞探險的事,但她身為騎士的責任感,讓她無法對潛在的危險完全置之不理。
她更加勤快地巡視小鎮周邊,尤其是西麵的林區,警惕著任何異常跡象。
晨隆和艾拉稍稍鬆了口氣,但仍未放鬆警惕。
花冠的偵察網絡持續運作,晨隆的時間線在緩慢恢複,艾拉則更專注於從古籍中尋找可能對付未知威脅的線索。
他們以為,看住了莉婭娜不去主動冒險,就能避開那個既定的悲劇。
然而,命運的車輪並非總是直來直往,它也會以更殘酷的方式碾過。
悲劇的發生,並非源於莉婭娜主動踏入陷阱,而是陷阱主動吞噬了她誓言守護的一切。
那是一個沒有預兆的夜晚。
至少,對於翡翠島營地的晨隆和艾拉來說,一切如常。
但在苔木鎮,地獄的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起初是守夜人聽到西麵林中傳來不同尋常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和某種濕滑物體拖行的聲音。
然後,是彌漫開來的、帶著腐臭和魔力汙染的霧氣。
警鐘淒厲地敲響,劃破夜的寧靜。
莉婭娜第一時間抓起了她的劍,衝出了暫居的小屋。
她看到鎮民驚慌失措地奔跑,看到扭曲的、難以名狀的陰影從霧中湧出。
那並非單一的巨獸,而是如同潮水般湧出的、形態各異卻同樣散發著惡意和腐朽氣息的魔物。
它們有的像融化的蠟像,有的如同多節肢的慘白屍骸,共同點是眼睛的位置閃爍著那熟悉的、不祥的紫色光芒——與花冠領主傳遞回的恐懼碎片中的光芒如出一轍。
山洞裡的“東西”不是出來了,是它的“衍生物”或者說“仆從”,先一步如同潮水般湧來了!
“結陣!守住路口!保護老人和孩子撤向鎮東!”莉婭娜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儘管她的心臟因眼前的恐怖景象而劇烈跳動。
她高喊著,金色的鬥氣如同火焰般在她身上燃起,奮力揮劍將一隻撲向婦孺的黏滑怪物劈開。
腥臭的體液濺在她的盔甲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沒有時間恐懼,更沒有時間思考。
騎士的誓言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個人情緒。
她是鎮子上唯一常駐的、擁有正式騎士稱號和戰力的人。
她必須站在這裡,成為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
戰鬥瞬間白熱化。
鎮上的民兵和少數冒險者試圖組織抵抗,但在那詭異霧氣的削弱和魔物狂潮般的攻擊下,防線如同紙糊般被輕易撕裂。
慘叫聲、哭泣聲、怪物的嘶吼聲和建築倒塌的聲音交織成一曲絕望的交響樂。
莉婭娜如同怒海中的礁石,死死釘在最重要的路口。
她的劍技在晨隆的“虐待式”指導下早已今非昔比,每一劍都精準而狠戾,帶著凜冽的鬥氣光華。
用臨時獲得的盾牌格擋,撞擊,將撲來的怪物砸碎。
她不停地移動,救援每一個能看到的身影,將落單的鎮民護在身後。
“快走!向東跑!”她的喊聲已經嘶啞。
但魔物太多了,而且仿佛無窮無儘。
它們的攻擊帶著詭異的能量,不僅能腐蝕肉體,還在不斷侵蝕著她的鬥氣和體力。
她感到手臂越來越沉,呼吸如同拉扯風箱,鬥氣的光芒也開始明滅不定。
一位熟悉的鐵匠在她眼前被慘白的觸手卷走,拖入濃霧,隻留下一聲短促的慘叫。
剛才還在她身後哭泣的孩子,瞬間被地下鑽出的東西拖了下去,隻剩下一隻小鞋子。
視野所及,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到處都是殘缺的屍骸和蔓延的紫色菌斑般的汙漬。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小鎮,也淹沒了她的心。
但她沒有後退一步。
騎士,怎能背對需要保護的人?
騎士,怎能向邪惡低頭?
她的劍依舊在揮舞,儘管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