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冰化身的便利讓晨隆幾乎完全沉浸在以人類形態與艾拉和莉婭娜互動的喜悅中。
他們一同用餐——儘管他仍需依靠肩頭的“冷爪”來間接品嘗味道;
一同在王都的庭院散步,欣賞與北境截然不同的精致景色;
夜晚,他也習慣於以這具冰晶之軀,將艾拉和莉婭娜擁入懷中,感受著她們溫熱的體溫與平穩的呼吸,通過靈魂連接傳遞著無聲的安寧與愛意。
這份幾乎滿溢的溫馨。
卻像一道無形的牆壁,唯獨將莎娜隔絕在外。
她依舊住在客舍,與眾人僅一牆之隔。
她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的低聲笑語,能感受到那透過體表回路隱約傳來的、讓她心悸又酸楚的暖意。
她想象著晨隆那完美卻冰冷的側臉對著艾拉和莉婭娜時,眼中流淌的柔和,而轉向她時,卻隻有平靜的、近乎審視的理性。
那種被徹底邊緣化、被視為“有用工具”而非“夥伴”的感覺,如同緩慢滲透的毒藥,侵蝕著她原本就因力量受損和錯位情感而變得脆弱的心靈。
她嘗試像過去一樣,用理性的高牆將自己封鎖起來,專注於體表魔法回路的研究與優化。
但那些複雜的符文線條,此刻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無法填補內心越來越大的空洞。
虛空之杖靜靜倚在某個牆角,杖首那微縮的黑洞緩緩旋轉,仿佛一隻冷漠的眼睛,注視著她的沉淪。
“為什麼……”莎娜在又一次聽到隔壁傳來莉婭娜清脆的笑聲後,死死攥緊了手中繪製符文的炭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的知識,我的奉獻,我的……全部……難道就真的……毫無意義嗎?”
沒有人回答她。
客舍的房間空曠而寂靜,隻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感,混合著對晨隆扭曲的、求而不得的“在意”,最終發酵成了一種極致的陰暗。
一種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滋生——如果她的存在無法引起他的注意,那麼她的消失呢?
如果這具被他親手銘刻了回路、卻又被他徹底無視的軀殼徹底毀滅,他是否會……看她一眼?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無法遏製。
她沒有選擇激烈的自毀方式。
作為一名奧術法師,她選擇了最符合她身份,也最決絕的道路。
在一次深夜的冥想中,莎娜沒有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引導所剩無幾的魔力溫養體表回路,反而主動逆轉了能量流向。
她放棄了所有防禦,放任那原本就因關鍵節點永久損傷而極不穩定的魔力回路,在體內瘋狂衝突、暴走。
這是一種無聲的自殺。
外表看不出任何傷痕,但內在的魔法結構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崩解。
劇烈的痛苦從脊柱核心的符文開始蔓延,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針在穿刺她的神經,但她緊緊咬著下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種病態的、解脫般的平靜。
她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扯,魔力如同脫韁的野馬,摧毀著一切。
在最後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牆角的虛空之杖。
也就在她生命氣息徹底斷絕的刹那,異變陡生!
虛空之杖杖首的黑洞驟然加速旋轉,散發出一股微弱但極其詭異的吸力。
並非針對物質,而是直接作用於那即將消散的、承載著莎娜所有知識、記憶與情感的魔法靈魂!
一道無形的、隻有對能量極其敏感的存在才能察覺的流光,從莎娜無聲倒下的軀體上被剝離,如同歸巢般,瞬間沒入了虛空之杖的黑洞之中,消失不見。
幾乎是同一時間,隔壁房間內,正擁著艾拉和莉婭娜,通過龍靈感知外界、享受著寧靜夜晚的魂冰晨隆,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旁邊的“冷爪”也瞬間抬起頭,冰藍色的瞳孔銳利地望向牆壁——莎娜房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