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隆偽裝的“墨先生”及其工地的異狀,自然沒有逃過新白金城那些嗅覺敏銳的貴族們的眼睛。
起初,也有年輕氣盛、或是領地與此毗鄰的小貴族心生不滿,覺得這外來者破壞了“規矩”,擾亂了勞動力市場,甚至打算上門找點麻煩。
然而,這些試探性的舉動,很快就被晨隆的物理反擊以及更高層的大貴族們不動聲色的默契,壓了下去。
在城中一場不對外公開的小型沙龍裡,幾位掌握著新城真正權柄的大貴族,端著酒杯,望著窗外西區那片燈火通明、秩序井然的工地,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這位‘墨先生’,倒是有點意思。”
鬢角斑白的奧頓公爵抿了一口醇酒,慢悠悠地說,“每日耗費的金幣如同流水,卻用來雇傭那些最下等的賤民,還給他們吃足飯食……嗬嗬,如此‘善舉’,可不像是個普通商人會做的。”
旁邊一位以精明著稱的凱瑟琳侯爵夫人輕笑一聲,扇子掩住半張臉:“可不是麼。我查過了,他的資金流向乾淨得可疑,來源成謎。”
“出手如此闊綽,目標卻如此……‘單純’?諸位不覺得,這手法,有點像我們某些老朋友,用來遮掩真實意圖時慣用的把戲麼?”
她的話意味深長,在場的幾位大貴族眼神都閃爍了一下。
他們口中的“老朋友”,指的自然是那些在舊白金城冰封後,依舊盤根錯節、試圖在新格局中重新攫取權力的本土傳統大貴族勢力。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啊。”另一位軍功起家的沃爾夫將軍粗聲粗氣地道,他遙望著那片工地,仿佛在審視一個剛剛構築好的前沿陣地,“聖光教國那群神棍,借著施粥布道,手伸得越來越長,信徒都快發展到我們眼皮底下了!真當我們是瞎子?”
“正是此理。”
奧頓公爵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之前不動,不是不在意,而是沒必要親自下場,臟了手,還容易引來教會更激烈的反彈。”
“畢竟,為了些賤民和教會徹底撕破臉,得不償失。”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種屬於老牌政治家的冷酷和算計:“但現在,有人願意當這把‘刀’,去試試教會的鋒芒,去攪渾這潭水,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凱瑟琳侯爵夫人接口道,語氣帶著讚許:“這位‘墨先生’,無論他背後是誰,手段倒是高明。”
“他不直接對抗教會,而是用更高的價碼‘雇傭’走潛在的信徒,用實實在在的利益瓦解教會的施恩基礎。”
“這是在挖教會的根啊!而且做得冠冕堂皇,讓我們都挑不出錯處。”
沃爾夫將軍哼了一聲:“隻要他不觸動我們的核心利益,不把手伸進軍隊和真正的權力圈,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說不定,還能幫我們遏製一下教會那令人作嘔的擴張速度。”
“所以。”奧頓公爵總結道,臉上露出一切儘在掌握的笑容,“傳話下去,對西區那位‘墨先生’的‘善舉’,我們樂見其成。”
“非但不要阻撓,必要時,還可以行些方便。畢竟,他也是在為我們‘重建’白金城出力嘛,雖然方式……特彆了點。”
一場基於利益算計和權力博弈的“默契”,在貴族圈層中悄然達成。
他們將晨隆的行為,完美地“迪化”解讀成了本土勢力對聖光教國滲透的反製。
他們冷眼旁觀,甚至暗中助推,將晨隆的工地視為一個試探教會反應、消耗教會精力的絕佳試驗場。
至於那些被“雇傭”的平民和奴隸是否真的能過得好一點?
這從來不在他們的核心考量之內。利益,隻有永恒的利益。
隻要“墨先生”不觸及他們的根本,他們很樂意看到有人站出來,去碰一碰那令人不快的聖光教會。
於是,在新白金城這片權力的棋盤上,“墨先生”和他的工地,意外地獲得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發展空間。
貴族們的默認甚至縱容,使得工地的規模得以不斷擴大,吸納了越來越多掙紮在生死線上的貧苦之人。
而這一切的真相,隻有那位偽裝成工頭、默默揮鏟的魂冰化身,那位意圖減輕愧疚與重建的龍神,心知肚明。
不出所料,“墨先生”工地的存在及其對底層民眾越來越強的吸引力,終於引起了聖光教會的注意。
在一個微風和煦的下午,一位身著素白鑲金邊聖袍、氣質溫和儒雅的中年人,在幾位低階修士的陪同下,來到了工地邊緣,請求會見“墨先生”的負責人。
接待他的是晨隆的主魂冰化身,扮演著工頭“墨塵”的角色。
“願聖光指引您的道路,墨塵先生。”中年人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教會禮節,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溫和笑容,“我是聖光教廷駐新白金城教區的副主教,阿拉斯托爾。”
“阿拉斯托爾主教,幸會。”晨隆的化身回以平淡的禮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