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白金城地下的置換工程,在持續了不知具體時日——卻已悄然跨越了一個寒暑。
終於在某個月光被濃雲吞沒的深夜,畫上了無聲的句點。
最後一塊沉重的原生基岩被悄無聲息地置換為閃爍著幽藍微光的複製魂冰。
此刻,整座龐大的城市,連同其下方深達百米的地基,已然如同坐落在一個巨大無朋、結構致密無比的魂冰“托盤”之上。
它穩如亙古存在的地脈,卻又在本質上脫離了凡俗的沉重,靜默地等待著顛覆物理法則的轉折時刻來臨。
與此同時,存儲在獨立時空“虛時界”中、與地下魂冰基質完全對應的“備份”複製體數量,已經累積到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瞠目的數字。
每一個複製體都蘊含著被悖論扭曲後的“輕”與“斥”的可能,等待著被喚醒,彙成托舉城市的磅礴偉力。
萬事俱備,隻欠那點燃導火索的意誌火花。
晨隆深知,啟動克隆、引發大規模浮空的時刻已近在咫尺。
但在按下那個改寫命運的按鈕之前,他必須解決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人”的問題——那些在西區工地上,被他長時間觀察、篩選出的,值得給予一個截然不同未來的靈魂。
他無法,也不願像對待亂葬崗中無主的逝者那樣,僅僅在他們生命終結的瞬間才予以接引。
對於這些仍在呼吸、仍在為生存掙紮的鮮活個體,他希望給予他們一個主動的、清醒的選擇權,一個親眼見證並親身參與奇跡降臨的機會。
這一日,夕陽的餘暉剛剛收攏,被篩選出的近百名勞工——其中包括劫後餘生的老石匠哈克、歌聲總能帶來片刻慰藉的婦人瑪爾塔,以及其他幾十位以其堅韌品性、淳樸善良或在某些手藝上展現出不凡天賦而被晨隆默默銘記的人。
被“墨塵”工頭以商討一項全新的、“關乎未來”的特殊建設項目為由,留在了工地邊緣一處寬敞卻相對封閉的工棚內。
工棚厚重的木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下一刻,不等眾人臉上浮現出疑惑,周圍熟悉的環境——粗糙的木柱、堆積的工具、彌漫著乾草味的氣息——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劇烈地蕩漾、扭曲起來!
短暫的、仿佛失重般的眩暈感攫住了每一個人。
當他們的感官重新穩定,震驚地發現自己已然不在那昏暗憋悶的工棚,而是置身於一片無法想象的奇景之中!
腳下是光滑如鏡、倒映著霓虹光彩的奇異路麵,周圍是拔地而起、由玻璃與金屬構築的摩天樓宇,空中流淌著無聲卻絢爛的極光緞帶。
他們在毫無知覺間,已被晨隆以魂冰之力包裹瞬間冰封,帶入了這超越現實的溯夢之庭。
“這……這是哪裡?神國嗎?”
“老天!那些會發光的長柱子是什麼東西?是寶石做的嗎?”
“我們……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這裡是死後的世界?”
極致的驚愕與茫然,刻在每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
他們的記憶被晨隆的力量完美保護,沒有任何缺失或修改,正因如此,眼前的超現實景象才更具衝擊力。
就在這時,他們熟悉的“墨塵”工頭的身影,在前方一陣柔和的銀色光暈中緩緩凝聚、浮現。
但他的形象正發生著變化。
那身沾滿塵土的粗布工裝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材質非凡、剪裁合體的銀灰色長袍,麵容依舊是那張他們熟悉的臉,但氣質卻陡然變得清冷、深邃,宛如覆蓋著萬年積雪的山峰,帶著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諸位,不必驚慌。”晨隆開口,聲音平和,卻蘊含著一種奇異的、直接撫慰靈魂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混亂的心神之中,“這裡,是我的國度,名為‘溯夢之庭’。”
“你們眼前所見,是不同於洛林王國、甚至不同於這片大陸任何地方的……另一種文明的景象。”
他的目光如同探針,緩緩掃過每一張震驚、惶恐或呆滯的麵孔,繼續說道:“我,並非你們所以為的普通商人或工頭。”
“我的真名,是晨隆。”
隨著他的話語,一幅巨大無比、如同由流動水銀構成的光幕在眾人麵前豁然展開。
光幕之中,影像流轉,清晰地顯現出新白金城內的混亂、肮臟與無處不在的壓迫,貴族們在奢華宴會上的醉生夢死,聖光教會牧師的竊竊私語與滲透……以及,在遠方,那座被絕對冰封、在月光下如同巨大鑽石般死寂矗立的廢墟——曾經的家鄉,白金城!
“那場席卷一切的冰封,”晨隆坦然承認,目光沉靜如深潭,“是我所為。”
他頓了頓,讓這驚人的事實衝擊著眾人的心靈,“非為毀滅,而是為了在絕對的絕望與停滯中,保存下最後的、純淨的希望火種。”
畫麵再次轉換,展示了溯夢之庭內那些安寧生活、自由追逐著藝術與知識的人們,他們的臉上洋溢著久違的平和與喜悅。人群中,不乏一些勞工們曾在亂葬崗邊緣瞥見過、早已被認定為“處理”掉的熟悉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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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那些在塵世苦難中瀕臨熄滅的靈魂,接引至此,屏蔽其痛苦的記憶,給予他們全新的生活與安寧。”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感,“而你們,則是我認為,值得在活著的時候,就擁有知曉真相、並主動選擇未來權利的個體。”